在“经济全球化十字路口的中国选择”高峰论坛暨《二次开放》新书发布会主旨演讲
中改院院长 迟福林
2017年2月26日
2017年是经济全球化转折年。一方面，发达国家贸易保护主义、民粹主义、孤立主义等倾向加剧,经济全球化逆潮形成，严重冲击国际经济政治秩序，严重恶化处于不稳定的世界经济形势，使经济全球化的不确定性上升。一方面，我国扛起了自由贸易旗帜，坚定推进自由贸易进程，坚持在扩大开放中谋求与世界各国共同发展。由此，国际社会对中国成为经济全球化的推动者、引领者抱有高度期待。我国推进以自由贸易为主线的开放转型，既是引领经济全球化进程的重大举措，又是推进自身经济转型与结构性改革的务实行动。
一、适应经济全球化新变局，重在推进以自由贸易为主线的开放转型
当前，经济全球化到了一个新的十字路口，面临的不确定性明显增大，并有可能步入一个与以往“和平与发展”迥异的时代。在这个特定背景下，需要客观判断我国扩大开放面临的机遇与挑战以及战略角色的转变。
1. 经济全球化新变局下自由贸易的大趋势难以逆转。首先，全球自由贸易正遭遇严峻考验。特朗普采取“美国优先”战略导向，贸易保护主义和孤立主义政策倾向更加明显。继英国脱欧后，欧盟仍面临着出现新 “黑天鹅”的严峻挑战，区域一体化受到严重冲击。其次，经济全球化新动力正在孕育形成。例如，全球贸易中服务贸易占比持续提高，服务贸易成为自由贸易的重点和焦点。2015年，服务贸易占全球贸易比重达到23%；若按附加值计算，这一比重估计已达到50%左右。第三，新技术革命和信息革命大大降低了经济全球化成本。总的看，短期内自由贸易将经历一个重大调整，中长期内自由贸易的大趋势难以改变。
2.我国经济转型与结构性改革是应对经济全球化的“王牌”。当前，经济全球化面临着全球需求不足的突出矛盾。我国正在发生的产业结构变革、消费结构变革、城镇化结构变革，蕴藏着巨大的增长潜力；正在推进的经济转型与结构性改革将释放巨大的经济增长潜力，并形成新的经济增长动能。以消费为例，“十三五”我国消费规模将不断扩大，消费结构不断升级。预计到2020年，消费需求规模将达到50万亿元左右，城镇居民服务型消费需求占比有可能达到50%。依托巨大的内需市场，未来五年，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将保持在25%～30%左右。也就是说，13亿人的消费大市场尤其是服务型消费大市场是促进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是我国引领经济全球化的突出优势。
3.以自由贸易为主线的开放转型将使我国赢得国内转型与国际竞争的主动。在经济全球化与国内经济转型历史交汇的大背景下，推进以自由贸易为主线的开放转型，形成自由贸易的制度安排，牵动影响转型改革全局。2020年是经济转型升级的历史“窗口期”，适应产业结构变革、消费结构变革和城镇化结构变革的大趋势，要以开放转型倒逼经济转型，形成新的竞争优势和发展动能。例如，从货物贸易为主转向以服务贸易为重点，使2020年服务贸易占我国对外贸易比重达到20%以上，占全球服务贸易的比重达到10%以上；从以工业为主的市场开放转向以服务业市场为主的双向市场开放，在开放转型中释放大国服务贸易的巨大潜力，厚植经济转型与结构性改革的新动力。就是说，以自由贸易为主线的开放转型，不仅将对我国经济转型与改革发展带来强大动力，而且将对经济全球化产生重大影响。
二、适应经济全球化新变局，推进“一带一路”与自由贸易战略的深度融合
在经济全球化新变局的大背景下，“一带一路”在推进全球自由贸易进程中将扮演更为重要的战略角色。未来几年，在推进“一带一路”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与产能合作的同时，需要加快构建多种形式的自贸区网络，加快形成“一带一路”自由贸易制度安排。
1.以“一带一路”引领开放、包容、共享、均衡的经济全球化。在经济全球化新的背景下， “一带一路”承载着反对贸易保护主义、构建全球自由贸易区网络的新使命，成为经济全球化的新主角。世界银行数据显示，2010-2013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对外贸易、外资净流入年均增速分别达到13.9%和6.2%，比全球平均水平高出4.6和3.4个百分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到2020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货物贸易总额将达到19.6万亿美元，占全球货物贸易总额的38.9%。从现实看，“一带一路”沿线部分国家和地区基础设施落后，各种形式的贸易壁垒比较严重，重货物贸易而轻服务贸易，贸易自由化程度比较低，导致贸易成本居高不下。这就需要采取先易后难、循序渐进的方式，通过“早期收获计划”、框架协议、双边投资协定等多种形式，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共建形式多样的双边、多边自贸区，推进全球自由贸易进程。
2. 加快推进“一带一路”双边、多边自贸区建设。目前，我国已与“一带一路”沿线40多个国家签订了相关合作协议，但贸易投资自由化尚未取得大的突破。这就需要务实推进“一带一路”与自由贸易区网络的融合联动，以点连线、以线带面，重点突破，成熟一个推进一个。对条件成熟的国家，采取自由贸易区的形式。比如，加快推进上海合作组织自由贸易区建设，使之成为“一带一路”中多边自由贸易区典范；打造“10+1升级版”，推动与东南亚国家的“一带一路”合作进程。对条件尚不成熟的国家，争取实行基础设施项下、产能项下、旅游项下的自由贸易政策安排，以实现自由贸易的突破。比如，在能源、旅游、医疗健康、数字经济和电子商务、科技创新等领域，建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广泛参与的经济合作圈，在产业项下的自由贸易制度创新上先行先试。
3. 积极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共建跨境经济合作区。例如，在主要港口和口岸建立边境经济合作区；沿“六大经济走廊”建立境外经贸合作区；在主要节点建立一批跨境经济合作区；争取将基本具备条件的跨境经济合作区提升为双边自由贸易区。由此，形成“一带一路”多种形式的经济合作圈，务实推进“一带一路”自由贸易区网络建设。
三、适应经济全球化新变局，加快推进以服务贸易为重点的开放转型
在经济全球化新变局下，我国实行自由贸易战略，重点在服务贸易，难点在国内；国内的难点在服务业市场开放；服务业市场开放的难点在理念、在政策体制。2015年，我国服务贸易占比低于全球平均水平8个百分点左右，比发达国家低10个百分点以上。重要原因在于，我国服务业市场开放严重滞后。为此，要加快服务贸易与服务业市场开放的融合，以形成开放转型的重要推动力。
1. 加快服务业市场开放，推进服务贸易发展。服务业市场开放是服务贸易发展的基础。当前，我国服务业领域行政垄断和市场垄断的特点仍然比较突出，社会资本、外资进入面临诸多政策体制障碍。当务之急是加快出台服务业市场开放的改革行动方案，打破各类垄断，稳定、增强社会资本和外资的预期。以服务业市场开放为重点深化结构性改革，能够形成转型增长的新动力：第一，可以拓宽社会资本投资空间，有效激发市场活力，扩大服务型消费的有效供给。第二，可以有效对接国际国内市场，拉动外来投资，做强服务业这个经济增长的“第一引擎”。第三，可以促进“一带一路”自由贸易区网络建设，推动双边、多边投资贸易谈判进程。以中国-欧盟自贸区为例，如果双方能在服务贸易上达成共识，就有可能把目前正在进行的中欧投资协定谈判与服务贸易谈判相结合，实质性推进中欧自贸区进程。
2. 以服务贸易为重点加快国内自贸区转型。这几年，国内自贸区以负面清单为重点的改革取得重要进展。目前，负面清单仍有122项，其中80余项针对服务贸易。适应经济全球化新变局，要把服务贸易开放先行先试作为国内自贸区建设的重要目标。当前，重点不在于多批几个自贸区，而是现有11个自贸区要适应新形势的需要，在服务贸易发展和服务业市场开放上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建议尽快研究推出相关的行动方案，推进自贸区以服务贸易为重点的开放转型进程。与此同时，大幅缩减负面清单，争取到2020年把自贸区服务贸易负面清单压缩到40项以内。
3. 支持具备条件的地区实施产业项下的自由贸易政策。从不同区域的特定优势出发，支持具备条件的地区率先实行旅游、健康、医疗、文化、职业教育等产业项下的自由贸易政策，走出一条开放转型的新路子。比如，海南可以探索健康、旅游项下的自由贸易；甘肃可以和中亚国家推进能源项下的自由贸易。如果产业项下的自由贸易政策能尽快在一些地区落地，其影响和带动效应是相当可观的。
4.推进粤港澳服务贸易一体化。加快推进粤港澳服务贸易一体化，不仅对粤港澳区域经济一体化，而且对促进和服务于“一国两制”将产生重要影响。当前，重要的是在管住货物贸易的同时全面放开人文交流，尤其是鼓励并支持粤港澳三地青年积极开展多种形式的沟通、对话、交流。从这几年地方推进的情况看，粤港澳服务贸易一体化涉及多方面的协调，仅靠三地自身力量难以取得突破。这就需要在中央层面尽快制定出台粤港澳服务贸易一体化的总体方案，加大顶层设计与顶层推动。同时，在比较成熟的旅游、健康、教育、医疗、文化等领域，赋予广东更大的开放管理权限。
《二次开放——全球化十字路口的中国选择》
以自由贸易为主线的开放转型，实质是我国的“二次开放”。面对世界经济的深刻复杂变化，我国加快推进由“一次开放”向“二次开放”的转型，将形成转型改革发展的新动力。去年年初，我院在年度改革研究报告《转型闯关》中提出“二次开放”。面对2016年经济全球化的新变局，我院以《二次开放——全球化十字路口的中国选择》为主题，形成了2017年的年度政策研究报告，本书由绪论和三大部分组成：
——绪论从经济全球化新变局和经济转型的趋势判断出发，提出我国经济转型、开放转型、结构性改革的相关建议。
——第一部分包括1-2章，力图在分析经济全球化客观趋势的基础上，提出走向“二次开放”的中国选择。
——第二部分包括3-5章，提出“二次开放”的“三大战略”，即自由贸易战略、“一带一路”战略和服务贸易战略。
——第三部分包括6-8章，提出在“二次开放”中深化经济转型与结构性改革的“三大任务”，即以经济转型为目标的结构性改革、服务业市场开放和监管变革。
希望《二次开放》这本书的出版，能引发大家对经济全球化新变局下我国开放转型的进一步思考和讨论，并为相关决策提供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