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王龙伟 化妆：刘兴华
发型：刘雪孟 造型：Kidd Ji
撰文：在安 编辑：JIAQI
导语：陈数最近听说了“慎独”这个词，觉得异常合乎心意。即便不受人注视，也决不放弃对自身修养和对美的追求。这是对她“盛世美颜”的最好解读。
出道没多久时，一次遇到经纪人陈洁，陈数拿出了一套宣传照片，其中一套穿着旗袍的特别惊艳，聊天中陈洁才得知，这套照片按当时陈数的收入来算是花费了巨资的，自己请了最好的摄影师、造型师一起完成的，因为她认同有些人对她的评价——适合民国戏。在剧组、导演还看不到她的这个可能性时，陈数自己花钱把带有明确个人特质的照片拍出来作为证明。后来这组照片为她赢得了电视剧《新上海滩》中方艳芸这个角色，由此她的形象也深入人心了。
这段故事后来被陈洁写了下来。在众人尚未能用一个妥帖的词语描述她的时候，陈数对这一切便是自知的。这来自于她“一直以来对于美的向往与追求”，她打趣道这是一句多么“官方”的话，却是她所想。
一种艺术风格
同样是民国题材，电视剧《和平饭店》像是为陈数量身打造。观众们惊呼于她年逾四十的美颜和风姿，并送上了“盛世美颜”的美誉。“虽然我知道这是很好的事情，但我还是有点郁闷，为什么没有看到我的演技呢？难道没看出来这次我演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吗？”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陈数讲来也是娇嗔。
好像迈台阶一般，陈数在表演这件事上，是结结实实又跨了一步的。
她所说的不一样，是在《和平饭店》里诠释陈佳影的方法。一种不着痕迹看不出力道用在何处的表演，没有飙戏，没有天上地下地用劲儿。这种表现形式，也是因为剧中陈佳影的间谍身份设置的，一个承托住整个故事发展的正面女主角，行为痕迹学方面的专家，势必是无法用大开大合的方法表达的，相较从前，这种分寸感和尺度的拿捏，是这个角色交予陈数的新命题。她通过与人物细微处的结合，好比状态与神情，传递出女性应有的美感，“融在一起了”。
陈数是一定要把这件事讲明的。她形容自己和陈佳影的关系，是彼此靠近，“不是我去爱上她的问题，是她走向我，和我走向她，彼此在中间有个触碰，然后我更深更深地走向她，然后她就不用动了，我就走近就好了，进进退退。”这种轻巧而带着韵律美感的关系，让陈数在告别时分不再惆怅，曾经这种与人物分离的惆怅感出现在《剧场》当中的郁珠身上，甚至弥散至今。“你会更成熟地看待事物、看待生命、看待故事、看待人物了，因此你可以把很多的主观意识，或者你的理解，更好地融入进去。它跟理解有关，脱离了表演技术，可以叫做艺术风格吧。”
生命还是应该有点不易
众人开始把她的美归功于“自律”——常年不懈的瑜伽、喝茶、读书，这两个字甚至成了她的标签。陈数却是没有仔细思虑过着当中的逻辑关系，但最近听到的一个词给了她答案——慎独。
相较于自律这个词语，陈数说自己的行为大概算是慎独。所为并不在获得他人的赞赏，这样的生活方式和自身遵循的规律本就是她的一部分。山本耀司曾讲说：“真正的自由是建立在自律上的。”陈数无比赞同，她何尝不想做一个极度自由的人？然而如果自由只是放纵的话，于生活或他人都是无益的。“生命中还是应该有点不易吧。”陈数说。
当工作如撵在身后的火团时，失序感一下子袭来，经常连觉都不够睡的她，却总还是被护肤这样的事情难为住，“我就是自己跟自己生气，不过平静下来以后，还是要解决这件事，那就买睡眠面膜吧。”她倒也能给自己找些心中的舒坦。她很喜欢做一些手头的工作，比方收拾房间，扫地，墩地，擦擦弄弄，这是身心极其统一的时刻，好像一汪浑水沉淀的过程。
“有的人长相并非出色，但是这种美当中是有舒服的感觉的，这很好。有些人的美是有紧迫感的，对你有冲击，那就跟舒服无关了。对于环境也是这样，是一种很稳定的状态，像人的心跳。” 生活细微处，陈数不断索求着，不再是从前关于如何定义自我的大问题了，她渴望平衡。
失而复得的敏感
现下的生活里，陈数已经不太习惯穿高跟鞋了，除却工作时的必需，她更愿意让两脚踏在地面上，这时人能感受到重心所在。“不跳舞很多年之后，突然有一天你会发现身体有一些硬了，或者肌肉的能力开始退步了，随之而来的是对于身体细微的感受不再敏感，那么现在就算是一种失而复得吧。”讲罢她伸直了两条腿，紧贴地面。此刻她坐在化妆间的地板上，垫着一块薄垫子，坐着瑜伽拉伸。
大约四五年前，陈数遇到了一位瑜伽教练，这位教练每年有四个月的时间满世界地学习深造，再把所学带回自己的课堂。彼时，陈数是堕入基本生存规则中的人，“太向外求”，比方在某些年龄节点上，要完成怎样的阶段性目标：事业要有良性发展、要获得某种成功、要有一定的收入等等。这大抵是每一位女性都要走的路，并不因职业不同而生出过什么捷径可循。人总会陷入一种对于追求的执拗中，例如想要一个苹果，用尽百般方式，却不知或许自己想要的其实只是甜而已。瑜伽也好，演戏也罢，陈数是真正地感受到了满足，是真的要有所得时，才意识到什么是可不得的。
《和平饭店》以后，陈数的工作节奏慢了下来，是她自己的选择。前段时间，她在影院看了《水形物语》。正片结束，她呆坐了三四分钟，直到字幕结束。“回去后差不多半个小时，我觉得这个电影所有的东西都在我心里特别深的地方呆着，看到外面的景色时，突然眼眶有一点湿润，这个眼泪来的有一点晚，但正因为是真爱和真感受，才会晚。”真正让你特别难受和走心的东西，往往不是当时就能落泪，她经常形容，那是一种信息，“这个信息最后咚咚咚就全部进入你的心里头了，还包括其中的浪漫主义色彩，以及美学表达。”
说着，陈数在手机里翻了很久，找到了这段毛姆于《月亮与六便士》当中写到的字句，轻声念出：“人们动辄谈论美，而对语词并无感觉，他们任意使用这个词，致使它失去了力量。千百种庸常事物分享此词所指，其崇高已被褫夺。他们称一件衣服、一只狗、一篇布道词是美的，真到与美面对面相遇之时反而熟视无睹。他们竭力装点自己卑微思想的虚张声势，使他们的感受力愈发迟钝。犹如一个假内行，装出自己有时感到的精神力量，人们失去了将其滥用的能力。”
她下巴微微地仰着，是一条优美的弧线。
（文章来源：《ELLE》五月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