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多年前，湘西曾经有这样一条商贾云集茶马古道！

黄金寨位于湖南西部的吕洞山下，我曾无数次试图还原从黄金寨到保靖酉水码头的那条古道，多少风流传奇或因时间流逝而风消云散。

四百多年前，这个地方就由驻守南方边墙的军士开启了茶马互市的商旅模式，从最初几匹骡马逐渐演变成马帮。之后，赶马人留在湘西最古老的马道子旁世居，村庄也因他们的职业而被命名为马夫寨，这是马夫寨跟茶马古道割舍不断的关系，也是茶马古道跟黄金寨水乳交融的关系。

苗家先民颠沛流离，从九曲黄河一路迁徙，他们把祖先的魂暗藏苗鼓，把悲怆的歌落进肚肠。途经吕洞山，一穗谷粒撒落水洼，长出了一田稻香；一株茶孽插入泥土，繁衍了七片茶园。于是，他们停下脚步，垒砌房屋。此时，戴胜鸟叫了，山青了；布谷鸟叫了，水绿了。

这是一块生息的土壤，寨是黄金寨，茶是黄金茶。

黄金寨是保靖县吕洞山镇的一个小村落，是保靖黄金茶原产区！一条清浅的两岔河，从厚重的苗山之间流淌开去。山寨俊秀而清朗，土质肥沃疏松，这里，种植茶叶已有上千年的历史。

时光的镜头把我们伸缩到明朝嘉靖十八年（1545年）农历四月，那是一个暖和的季节。

马帮的路线单一而又寂寥。清明鸟开叫的时候，从吕洞山的黄金寨开始，领头的那个大哥，带着众兄弟沿着葫芦镇印山台、长潭河乡的涂乍村经马夫寨一直辗转到迁陵镇的酉水码头，那些手工炒制还带着两岔河土腥味的茶叶被运送上船，自古以来，酉水河就是湘西通往世界的枢纽，大到社会文明交换，小到盐巴茶叶酱油鸡蛋，形成了彼时保靖茶马互市最繁忙的景象。

黄金寨至今还遗存有七大古茶园，纷纷散落在龙颈坳、格者麦、德让拱、库鲁、夯纳乌、团田、冷寨河的峡谷两旁，它们见证着时光远去的马帮。

黄金寨的古茶树多为明清年间的植株，年代久远，主干围径在30cm以上的古茶树有2057余株，面积约148600平方米。树龄最长的是德让拱茶园的"黄金茶树王"，树龄达412年，树围120厘米，主干围径95厘米。

茶马古道，流传太多茶农和马帮的故事，采茶女子的茶歌是要唱醉苗岭的，也无时不刻引诱马帮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汉人和苗家姑娘相互吸引，相互爱慕，因此产生了爱情，她们也会离开茶乡，随赶马的军人到营盘或者山岭定居，只要有铃铛响起，那里就是家乡。

马帮首领秋儿和黄金寨的姑娘结婚了，他居住在马夫寨，生儿育女，这时候马帮已经壮大，黄金茶古道一年到头人来马往，马帮生意依然络绎不绝。

茶叶通灵性，你对茶好，茶才对你好。与茶相伴，是寂寞的，除非懂茶语，与茶说话。黄金茶滋养着黄金寨，滋养着每一位在这儿奔波过的人。

之于马帮，总有太多柔情的故事温暖人心。

顺治十三年（公元1656年），六月下旬，保靖南部秋灾大旱，马帮捐大米五百担，和政府一道赈灾，茶马古道两旁，饥民无不雀跃。

我不知道黄金茶为什么总是香气四溢而又略带一丝悲凉之意？或者，这茶总和乡愁相关，只有离开这块土地的时候，原乡人在天涯，才品味出人生和茶的相似度。黄金寨，注定和一杯茶攸关，一生一世，骨子里的那缕茶香再也挥之不去。

故乡，或者凋敝，或者繁华，或者苍凉，只有永失故乡的人，才明白故乡的真正意义。

人间四月，苗岭的清晨有些微凉，一层薄雾笼罩在黄金寨，淡淡的，仿若仙境。古茶树下，始终站着黄金茶的女儿，眺首守望马帮的身影，从大明帝国一直站到今天。

马帮，和一条马道子相关，和一捧茶叶相关！

当清明前第一泼雨落下地后，土地还有些潮湿，茶农们就忙着四处请工人摘茶叶了。这个时段，是明前茶抢收最关键的时候，争分夺秒，跟冲锋陷阵一样，没有退路，只有上前。此时，马帮所有的马匹拴在凉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马粪味道，和所有马夫身上的气味一样！

这些粗野的男人，也不用人招呼，戴上斗笠，在茶林间，一叶一叶将嫩芽采回茶农家。

苗家人制茶的宗旨，同他们豪爽耿直的个性一样，好茶一定要分享给好朋友的。一百年前是这样，两百年前是这样，三百年前也是这样。

黄金寨产茶，茶叶不能当饭吃，这茶一定得有个归处，才能讨生活。

而在中国的西南边陲，数千米海拔的西藏高原，奇峰怪石、白雪皑皑。有一群以游牧为生和以藏传佛教为信仰的民族，在空气稀薄、异常寒冷的地方休养生息！他们叫藏人，藏人爱茶是到了痴迷程度的，" 一日无茶则滞，三日无茶则病 " ，在高寒地区，需要摄入含热量高的脂肪，没有蔬菜，糌粑又燥热，过多的脂肪在人体内不易分解，而茶叶既能分解脂肪又可以防止燥热，所以藏民在长期的生活中，创造了喝酥油茶的高原生活习惯。

但是，藏区不产茶！这或者就是茶跟雪域高原的关系吧，连同那条被时光湮没的茶道荒径，之间应该有一条我们看不见的纽带，从黄金寨开始，从保靖马帮开始，沿着古道，从酉水河一艘帆船开始，把茶叶运输到地球屋脊。

多少年以后，黄金茶历经历史的浮沉，黄金寨人把茶叶卖到了长沙、北京；多少年以前，黄金寨同样会把茶叶流转到四川、西藏。不同的是，现在有汽车，以前有脚夫；现在有电商，以前有骡马。

黄金茶从未间断过和外界的联系！

去了岜沙才知道，每个岜沙人在有生之年都会种一棵树，而死后会再种一棵树缅怀亲人；去了云南才知道，云的形状有很多种；去了呼伦贝尔才知道，什么叫"一马平川"，什么叫"天高地阔"；去了保靖才知道，保靖黄金茶不仅是可以喝的文物，而且其氨基酸含量是其他绿茶两倍以上。

要了解保靖马帮，必须了解保靖黄金茶。

许多年前，茶马古道商贾云集，他们和马帮运输白花花的银两来了，然后又驮运香气浓郁的茶叶走了；或者茶马互市，以物换物，互相换取他们想要的物品，乐呵呵地离开。

这金子一般的茶，都是上苍赏赐给苗家人的衣钵。

黄金寨跟西藏有关系吗？毋庸置疑，在藏人眼里，酥油茶即是通往天堂的路，保靖古茶园延伸无边的茶马古道显然同湘川边境相连，马车经四川、通西藏，一路演绎了多少传奇，磨破了多少马蹄！

一方山水养一方人，黄金茶高贵品质滋养了黄金寨一代又一代的原乡人，也曾在雪域高原和一片雪花窃窃私语。

茶马古道狭义是指古代西南边疆和西北边疆的茶马互市，兴于唐宋，盛于明清，二战中后期最为兴盛，是具有互补性的茶马商贸。

黄金寨具有厚重的茶文化底蕴，与千百年来的茶马古道不无相关。骡马把山外的风景带进来了，然后又把山里的茶叶带出去。

年长日久，黄金茶已不是一杯茶那么简单，它丰富了人们的生活，也无时不刻改善了人们的生活。据史载，黄金寨古茶道设有茶亭8座，可供茶商和茶农栖息，若是没有一定规模的茶叶生产基地，又何来如此大动干戈的茶亭和马帮？

而这茶的流向，已经很明了，可以想象得到，茶商骡马络绎不绝的场景。那茶，或者到达了雪域高原，香透了布达拉宫。

黄金茶，从树梢到饮杯，始终保持一片叶子的清香，只要一瓢净水，从汤色便可看见春天，看见人生，看见宇宙甚至无极，黄金茶汤，自然是真水无香，是无味之味。白云苍狗，世事变迁，那赶马的人早已湮没在过往的一缕茶香里去了。

若是惦念马帮往事，惦念一条蜿蜒曲折的茶马古道，可以徒步穿越黄金寨，和风物语，春天是这样美好，油菜花开，燕鸟低回。高大的苗家木屋排列在山梁，瓦楞是黛青的颜色，也像极了这个村寨的夜色朦胧。

古茶园是"以仍在生存的古老的植物并具有相当价值的植物作为文物保护对象"的文化遗产，古茶园与古苗寨水乳交融，凝结了吕洞山区特殊的自然属性及人文情结，凸现了黄金茶文化内涵与湘西少数民族地区的勤劳朴实和人文精神。

多少年后，陆杰远去了，向阿婆远去了，马帮远去了……荒草丛生，湮没了历史的风流。惟有黄金寨的种茶人，依然憨厚朴实，就像这里的山山水水，千百年来，从不褪色！如今，保靖黄金茶树已遍布保靖和周边县市的每一块土壤。嗯，保靖黄金茶是黄金寨的魂，是吕洞山的魂！

而马帮，只是黄金寨匆匆的过客。

我不知道，马帮止于哪一年，他们的后人蛰伏在茶马古道的某个节点上，或在黄金寨，或在印山台，或在马夫寨，或耕读或经商，或行吟或流浪……很多往事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百无聊赖倾听久远的传奇，仿佛还能听到从古道传来由远而近的忧伤的马蹄声响。

如今，山间铃声已不再响起

马帮也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我们都不知道还能再看到几次

那么，不如喝一口黄金茶

在那条香气萦绕的茶马古道里

追溯茶农和马帮的柔情故事

“你好大湘西”（微信号：jsqmwh）原创编辑；作者：方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