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闹鲁奖”的早与迟

――从方方着想

肖　鹰

 　　核心提示：如果我们相信方方闹鲁奖的道德正义，那么，我们就当求问：不能容忍柳忠秧“全票通过推荐入围”的方方，为何竟始终对车延高“羊羔体诗获鲁奖”保持沉默？

近日，一则“方方闹鲁奖”新闻，将被公众淡忘数年的“鲁迅文学奖”又带到公共媒体娱乐的热闹中。上一次鲁迅文学奖带给公共媒体的娱乐，是其2010年第五届授予“羊羔体”诗人连延高诗歌创作奖。

２５日作家方方发微博称：“听同事说，我省一诗人在鲁迅文学奖由省作协向中国作协参评推荐时，以全票通过。我很生气。此人诗写得差，推荐前就到处活动。这样的人理应抵制。作协方面态度明朗。但他却把所有评委搞定。评委多是高校教授，教授们重人情而轻文学。无奈。我相信此人现正在北京评委中四处活动。我们拭目以待。”

方方是中国作家协会旗下的湖北省作协主席，也是2010年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获奖者。她这一“闹”，自然强烈刺激媒体神经。因此，这一则出人意外的微博却依人预料地在媒体极速强力发酵，形成这些天颇为抢眼的“方方闹鲁奖”事件。

从这几天媒体的报道来看，方方正在被舆论齐心协力推向一位官方作家在中国文坛“追求评奖正义、捍卫文学尊严”的道德高地――如果中国文坛还真有这么一块道德高地的话！

我无意对这个事件的“道德意义”判断是与非。我仅在方方已经表现出的“道德意向”的前提下，就方方此举的“早”与“晚”谈几点旁观者言。

第一，“方方闹鲁奖”，闹早了！

因为关注方方事件，顺便浏览了第六届鲁奖进展信息，得知此届评选工作刚结束作品征集，进行到入围作品公示阶段。在中国作协官网，尚见不到下一步即作品评选的日程信息。这就是说，本届评选工作的重头戏还没有进入日程。

“方方闹鲁奖”的新闻轰动，积极意义是超前为本届评选创造全民关注度，消极意义则可能是把序幕演成了压轴戏，让在作品推选阶段的节目压倒了作品评选阶段的节目，甚至可能让后者演不下去。

方方自己在微博中指出，她所揭露的“写诗很差”而“全票通过推荐”的诗人”，不仅在“推荐前就到处活动”，而且“相信此人现正在北京评委中四处活动”。既然身为省作协主席的方方，没有在自己管辖下抵制住这个“理应抵制的诗人”，就真的应当“拭目以待”：让戏演下去，看看这个“写诗很差”而”跑奖有道“的“诗人”在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评选中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然而，方方这一闹，无疑是剧透，本来可能从湖北搬演到北京的“商人跑鲁奖”，肯定不能原剧本照演了，方方自称的“我们拭目以待”，就被透空了！

第二，“方方闹鲁奖”，闹晚了！

前面说了，方方是湖北省作协主席、也是2010年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获奖者。在第五届鲁奖中，与方方同时获奖的湖北省人士还有武汉市纪委书记车延高。

作为官员诗人，车延高的“羊羔体”获得鲁奖诗歌奖项，因其诗艺的平庸和诗歌格调的低俗，遭受到广大网友和专业人士的强烈不满和抨击，舆论普遍认为“羊羔体诗人”获奖是对鲁迅和鲁奖的玷污，是对中国文学正义的践踏。而且，也有大量质疑车延高跑奖的舆论。

“车延高事件”使丑闻叠出的鲁迅文学奖公信力濒于崩溃，这是第五届鲁奖评选给予公众的唯一焦点。方方不会知道吧？以方方这次闹鲁奖表现出的文学信念和文学正义，如果逻辑一致，方方早在2010年末就会大闹鲁奖。

然而，对于“羊羔体诗人”获鲁奖，面对舆论鼎沸的评选工作的声讨和问责，方方没有任何声音。方方发声抵制的“写诗很差”的诗人名为柳忠秧。从方方微博摘录“示众”的柳忠秧诗句看，柳忠秧的“忠秧体”与车延高的“羊羔体”在平庸低拙上不是半斤八两，也是八两半斤。很难相信，鄙弃并竭力抵制“忠秧体”的方方，能够欣赏“羊羔体”，并且甘于与之做同科鲁奖达人。

是的，如果我们相信方方闹鲁奖的道德正义，那么，我们就当求问：不能容忍柳忠秧“全票通过推荐入围”的方方，为何竟始终对车延高“羊羔体诗获鲁奖”保持沉默？

这就不得不让我们抛开作品，注意车、柳两人的身份差异。2010年，车延高，时任武汉市委纪委书记，与方方同届获鲁奖；2014年，柳忠秧，私营商人（对媒体自称无业流民），被已获鲁届的方方抵制。坚持文学正义的方方对车、柳双重标准、双重态度，这自然令人疑心是他们两人的身份和时机悬殊所使然。

第五届鲁迅文学奖，不仅出现涉嫌官员跑奖的“羊羔体诗人奖丑闻”，而且还出现了评论奖作品《童年再现与儿童文学重构：电子媒介时代的童年与儿童文学》（作者谭旭东）被《文学报》发表系列文章揭露其严重抄袭和引用他人著作文字近70%的丑闻。对于“谭旭东鲁奖作品抄袭事件”，方方依然无声无息。不能容忍诗艺低劣的“忠秧体”诗作入围鲁奖的方方，竟然可以容忍一部严重抄袭之作获鲁奖？

方方2007开始任湖北省作协主席。就在同一年，第四届“鲁迅文学奖”创造了评委获奖的丑闻：担任评委的雷达、李敬泽、何建明和洪治纲，同时成为获奖者。这是史无前例的文学评奖监守自盗、自评自奖的集体作案。

2007年面对评选的公开集体弊案，方方不仅无声无息，而且还步其后，参评并获奖于第五届。

真正追求评选公正和文学正义的方方，2007就应当闹鲁奖，她没有闹，现在才闹，闹晚了！

2007年没有闹，换来的结果是2010年方方和车延高同科鲁奖，换来了被揭露严重抄袭的鲁奖作品，也换来了2014年被方方抵制的写诗很差的商人“全票通过入围鲁奖”。

第三，“方方闹鲁奖”，因为确实有些东西放不下！

鲁迅文学奖，第四届出现“四评委集体获奖丑闻”，第五届出现“羊羔体诗人奖丑闻” 和“谭旭东鲁奖作品抄袭声闻”，现在又出现“方方闹鲁奖”。前面三大鲁奖丑闻，均无人问责、无人处治。鲁迅文学奖以伟大作家鲁迅命名，并且被政府设定为“国家级文学大奖”，但如此丑闻不治的大奖，还有什么公信力，还有什么文学价值，获奖又有何荣誉？

针对“方方闹鲁奖”事件，我们要说：既然她呼吁抵制的“写诗很差”的商人诗人都可以全票通过推荐入围，方方自己为何还放不下这个鲁奖？

方方在25日的另一则微博说：“为自己作品获奖上下活动是极伤尊严也极丢人的事。即使得奖，这份丢人也总在那里。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呢？是因为政府介入太深。无数个人利益，皆以获不获奖为标准。使获奖后的个人实惠太大。大到很多人宁要实惠而不要其它。所以评奖在某种程度很伤害文学。让很多读者无从判断文学作品之优劣。”（5月25日）

方方这则微博让我们外道人明白：看来，在这个改天换地的当代中国，文学奖的意义是完全在文学奖外的！

我们前面说，“方方闹鲁奖”，既闹早了，又闹晚了！闹晚闹早，非一个文学正义逻辑可以解释，而是在中国文坛贵如方方，确实有些文学之外的东西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