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间保钓联合会会长童增:
中国存在强大的反日、仇日、厌日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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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9月,凤凰网对话中国民间保钓联合会会长童增先生,共同探讨“中国人的日本观”。

童增是一位商人,也是社会活动家。他目前担任中国民间保钓联合会会长,中国民间对日索赔联合会会长,宋庆龄基金会理事。童增从上世纪90年代初期开始,发起民间对日索赔,后面又开始介入保钓等涉日活动,持续坚持多年。

童增说,在中国民间存在强大的反日、仇日、厌日的情绪。不管年轻年老,只要谈到日本,都非常反感。这种情绪不是一代人,是很多代人,一百多年来,沿袭下来的,是客观存在的。

以下为对话节录,文中标题为编辑所加。

(对话主持:李杨)

把对日国家索赔和民间索赔分开来

凤凰网:媒体给您过一个“大陆保钓教父”这样的称谓,说您在90年代曾经孤身一人在全国人大代表驻地给他们散发对日索赔的资料。

童增:80年代我是大学老师,讲法学概论。其中有一章是国际法,讲到中国和日本的时候就提到要战争赔偿。我感觉到战争赔偿不应该放弃。或者说,日本现在应该主动对我们进行赔偿。

1990年,我从报纸上看到东欧各国重提战争赔偿要求,这启发了我。我们能不能向日本提出赔偿要求呢?从这一年开始,我就搞研究,写了一个论文,提出一个观点,把国家索赔和民间索赔分开来:战争赔偿国家放弃就放弃了,民间的赔偿我们保留(索赔的权利)。

当时,我就想发表那篇论文引起轰动效应,就可以了,只是一个学者的要求。没想到找了很多家媒体,报纸、杂志都不发,觉得这个敏感。到了1991年,我就把它打印成一个万言书,到京西宾馆、北京饭店,北京市所有人大代表驻地去,发给他们。

没想到给他们以后,这些代表非常认同,1991年就提出很多议案。1992年,又有38个人大代表提出两个议案,这样就把它炒起来了。先是境外媒体,香港媒体、日本媒体报道,然后国内媒体跟进。很多战争受害人给我写信,或者从各个地方跑到北京来找我。那个时候我才感觉到,日本当年侵华战争对中国造成的灾难是非常深重的。没有多长时间,我就接到一万多封信。

我逐渐有一种责任感,要把这个事情做下去,我也没想到会一直做到现在。受害者给我写信,我就动员他们给日本驻华大使馆写信,大使馆也有人专门找到我,说他们接到了很多信。我也代表慰安妇还有劳工,把他们的受害信件递交给大使馆。

1994年以后,日本的律师就找到我,希望代理中国受害者在日本起诉日本政府和日本企业的案件。这当时在国内不能立案,收费也比较高,因此我开始在日本打官司,以后就一直打打打,打到现在还在打,当然基本上都是败诉的。

1992年找到我的受害者,比方60岁,现在也是80多岁了。当时有70到90岁的受害者,天津的,现在肯定已经去世了,80岁、70岁找我的,也去世了。受害者一年一年减少,慰安妇走的也比较多。他们最大的愿望,还是希望看到日本谢罪、赔偿。

民间的爱国之气可鼓励而不能挫伤

凤凰网:您后来除了做索赔也开始做保钓。

童增:索赔这些人主要都是受害者,年纪比较大。我因为做索赔,跟很多团体有接触,30岁以下也来找我们,这些年轻人里面参与保钓的比较多。1996年,主要是港台那边在宣传保钓运动,大陆这边是禁区,都不是很了解这个事情。而我因为搞对日索赔以后,跟日本接触比较多,跟香港媒体接触也比较多,所以对保钓相对了解多一些。

1992年我们就宣布成立中国民间对日索赔联合会,跟许多受害者建立了联系。因此1996年保钓的时候(编者注:1996年9月1日童增、李定国等257位民间人士联名发表公开信,抗议日本侵占中国钓鱼岛领土),我给那些受害者一讲,写信给当时的军委,要求什么呢?要求对港台的保钓船只进行保驾护航。受害者马上签名。都是老人,我一说他们就觉得这东西应该签字,他们有些人不知道钓鱼岛是怎么回事。有的老人说,钓鱼岛在哪儿呢?是不是在钓鱼台?的确那个时候对钓鱼岛问题都很陌生,不是很了解。有200多人签字,我马上就找媒体报出去了,国内也就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大陆人在发起保钓。

二十多年走过来,我体会最深的有两点。第一点是什么呢?我看到一万多封信件,都是受害者的信件,我感觉,日本当年在中国犯下的罪行,的确是罄竹难书。我是一封一封看到流泪的。第二点,我觉得做这个事情是得民心的。以前有一个日本记者采访我,他说你经济上也不宽裕,政府也不是很支持你,为什么很多老百姓要跟着你做这个?我说这是得民心的事情,正义的事情,你没有钱也能做起来。这一点我觉得政府应该是看见了的。因为民间的爱国之气可鼓励而不能挫伤,老百姓跟政府那种爱国的融合度,我觉得比较欠缺。

反日游行都是老百姓自己发动的

凤凰网:索赔20多年,保钓10多年,这么多年做下来,难处在哪里?

童增:这二十年来,不仅是我,还有很多成千上万的人都是在奉献。能走到现在,我觉得最根本的还是,索赔跟保钓是爱国行为。很多政府部门,他们从感情上是支持的。他们很多人,爷爷也是被日本人打死的。因此,他们表面上执行任务,但实际上内心是钦佩我们的,这种事情非常多。

从上层沟通来讲,我们通过各种渠道,包括新闻媒体等,与上层进行沟通。另外,我的家庭也有点红色的背景,因此我找起人来,人家觉得很近,方便一些。我是78级的,以前的一些同学都在一些位置上,比较好沟通。即便没有决策权,他们也有说话的权利,知道我不是坏人。再加上,我们平时做事情也有几个准则,因此才可能做到现在。

凤凰网:什么准则?

童增:比如说第一个,我们不发动游行示威。实际上国内每次游行示威都是自发的。但是很多人都猜,有的说是政府发动的,有的说是我们发动的。2005年,的确我们也开了会,也动员酝酿了,但最后从网上发起的中关村反日游行,并不是我们发动的。2005年4月8日,很多人都去游行了。最后,有关方面赖在我们身上,把保钓联合会、公司里的电脑全部抄走去查。后来一查全是白领小孩发动的,不是我们。

有时候,境外觉得好像游行都是政府组织的,这不可能。政府谁敢组织,哪个部长敢组织?谁组织谁下台。出事怎么办?都是老百姓自发的。在中国存在强大的反日、仇日、厌日的情绪。不管年轻年老,只要谈到日本,都非常反感。这种情绪不是一代人,是很多代人,一百年来,沿袭下来的,是客观存在的。比如我们说发动一次反美、反英的游行,发动不起来,没有这种情绪,没有这种基础。

通过引导,中国人是有序的

凤凰网:我们在反日的时候,到底在反什么?

童增:要求赔偿道歉,另外要求夺回钓鱼岛,主要是这两个目的。

凤凰网:一个是历史问题,一个是领土问题。

童增:对。日本一百多年前对中国的欺诈、压迫、侵略,造成整个中华民族有一种仇恨情绪在里面,大家才可能走上街头,表达情绪。香港以前也有类似的现象,现在逐渐平复了,理性了。而中国大陆,封闭了多少年?而且历来走上街头的次数很少,各个层次的人都有,这种状况下出现打砸抢的现象,可以理解。

一个方面我觉得管理社会治安的部门有责任。北京就没有出现打砸抢。去年北京游行人数最多,每天都有到大使馆去的,北京日企最多,日本人很多。但是北京公安处理就成熟多了,没有出现打砸抢。虽然有一些瑕疵,后来媒体谴责,我们也谴责,网上都谴责,而且抓了一些人。后来在9月18日,有180多个城市游行示威,北京人数是最多的。这一天没有出现一起打砸抢的案件,为什么?说明通过引导,中国人是有序的,不会出现盲目的打砸抢。如果在一个人砸日本车的时候,旁边起码有几个人在谴责他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或者边上站两个警察,他敢不敢?他不敢,他是一时兴起,这种人毕竟是属于少数。所以说不能够看见打砸抢,就觉得反日游行怎么怎么样。

保钓人士没有一个出来打砸抢的。后来打砸抢被抓起来一些人,还希望我们去为他们说句话,我们都拒绝了。因为这属于刑事犯罪。如果是为了保钓被如何了,那我们肯定会站出来,呼吁保护他们。

不仇恨日本人,但愤怒于日本政府的做法

凤凰网:您个人对日本的态度是什么,您喜欢日本吗?

童增:从内心来讲很多方面我是很钦佩日本人的,他们的那种精神,包括团队精神、敬业精神。

凤凰网:所以您对日本的印象还是比较多元的?

童增:还是可以这样说,因为从整个人类来讲,日本还是做了一些贡献。但是日本政府比较贪婪。

凤凰网:您个人对日本有没有一种仇恨的情绪?

童增:对日本人没有仇恨,因为日本人我接触很多。但是对日本政府的做法,特别是它对中国不道歉、不赔偿的做法,我非常愤怒。

凤凰网:所以还是事出有因的。

童增:索赔也好,保钓也好,反日游行也好,我觉得都是非常必要的,为什么呢?中日友好应该是必然的,没有理由不友好。但是有几个障碍横在中日友好面前,把这几个障碍清除了,中日友好才是真正有民意基础的。我们现在做的索赔、保钓、反日游行,实际上是在促进两国政府正视这些问题,把这个障碍清除掉。索赔问题,如果日本像德国一样,赔偿、道歉、谢罪,这个问题就没有了。钓鱼岛问题如果说能够尊重历史、尊重他国的权利,这个问题也没有了。

不能把爱国跟反日对等

凤凰网:很多日本人认为,中国人容易被煽动。

童增:反日、仇日、厌日的情绪很大,这是因为有民意基础。

凤凰网:这些跟教育有关吗?

童增:不是教育问题。1990年到1992年哪有(反日)教育?日本参拜靖国神社在先,后面我们的教育都是被迫的。曾有一个人大代表,搞社会科学的,他在1991年见到我后,就提案对日索赔。而他在1991年以前,都不知道南京大屠杀。首先是日本在否定历史,是日本先出现问题,日本说我没有侵略你,我们才把他们侵略的历史搬出来。你比如说我把你的父亲一刀劈死了,我说没劈死了,你反不反抗?我把你的女儿强奸了,我说没强奸,我说强奸是正确的,你反不反抗?

凤凰网:跟我们自己对历史的态度有关系吗?

童增:忍让,我们是忍让,克制,怕影响中日关系。中日友好掩盖了民意,后来我分析以后才发现,这些民意是客观存在的。只是把盖子揭开了,现在才感觉到,民间反日的、仇日的情绪很大。这是客观存在的,不是谁教育的结果。

中国政府从70年代开始,是愿意跟日本友好下去的。日本如果说不做这些事情的话,可能我们一代又一代没准就忘了那些不友好的事情。日本政府就觉得你们中国对历史没什么反应,觉得他们当年侵略中国是正确的。

1990年之后,是中日之间最友好的时候。但看看民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怎么压都压不住,现在只是把盖子揭开了,反日、仇日、厌日的情绪就都出来了。

凤凰网:某些情绪可能有点畸形,比如电视上出现很多抗日神剧。

童增:那个是滑稽剧。比如一个手榴弹把飞机炸了,这个是滑稽剧,娱乐片。我觉得正常,你也不可能反对人家去拍娱乐片,这跟反日情绪是两个概念,好玩,丑化日本。日本对中国也是这样,漫画也是丑化中国的,很正常。这激起不了老百姓的仇恨,我觉得这个是娱乐而已,真正激起老百姓情绪的还是历史,几代人的言传身教。

凤凰网:很多人认为反日就是爱国,不反日就是不爱国。

童增:不,我不这么认为的。有的人虽然没有反日,特别是一些年轻人,因为看动漫觉得日本的还挺好看的,并不意味着他不爱国。他可能其他方面也在做爱国的事情,不能把爱国跟反日对等,反日只是爱国的一个部分,爱国的概念是很广的。

  (编辑:凤凰网/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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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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