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 敏

　　中国法院裁定糯康等人死刑。昨天，央视直播了糯康被押赴刑场的过程。这在网上引起很大争议。

　　一开始，很多网友以为，央视直播的是糯康被执行死刑的现场。后来，央视评论员杨禹发微博澄清说，“央视报道了在看守所将糯康等押走的部分过程，但并未直播执行死刑的过程。”中国的法律规定，执行死刑不应示众。

　　我看了视频，确实如此。但是，观看那段4分多钟长的押解直播，让人很不舒服，感到难受。央视的直播，完完整整地呈现了，糯康被几名特警用粗绳子五花大绑的过程。糯康因捆绑带来的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在画面上也看得一清二楚。

　　我当然知道，糯康等人的暴行，让13名中国船员失去生命。这样的暴行，怎么谴责都不为过。我也知道，暴行的实施者必须受到法律的惩处，才能找回正义，给生者安慰，让死者安息。

　　但 是，我想，任何一个拥有正常情感的人，看到另一个人遭受痛苦，无论这个人是好人歹人，都会感到难受和不舒服。这就是为什么，在不少美国影视剧里，当一些人 包括受害者家属，在小房间里目睹罪犯被执行注射死刑的时候，他们往往会背过脸或者低下头。因为这是正常人的正常心理和生理反应，可以证明我们是人，而不是 兽。

　　也许，直播死刑犯被押解刑场，在中国并不违法。但是我仍然反对直播的做法。以前，中国一度出现所谓公审大会，以及将五花大绑的罪犯游街示众的街头场景。现在，直播押解的做法，与之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甚至更为恶劣。为什么？

　　因为直播是主动地、有意识地复活了那种落后、野蛮、缺少现代权利和法治观念可言的场景，直播甚至直接地把这些场景端到了你的面前，使你甚至不用出门、不用走上街头，在家就目睹到野蛮与落后。于是，也可以说，这种直播本身也是野蛮与落后的，没有体现任何的进步性。

　　我在网上看到，很多人在为直播叫好，有的人甚至“责备”央视为什么不直播执行死刑的场面。不仅如此，当有人对直播提出反对和质疑，立即就被叫好者围攻，说“你为什么不想想那死去的13名中国船员”。

　　是 的，我也听到了央视解说员说出了“报应”二字。我想不明白，法律制裁与受到报应到底有什么关系，它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两套观念的东西。法律制裁是法治精 神的体现，与报应无关，也并非追求让罪犯受报应；受报应，天打雷劈，或者手刃仇人，这不是法律制裁，而是同态复仇或者内心诅咒。这样的话语，出现在一个不 断宣示现代法治精神的国家的国家电视台，岂止是遗憾。

　　直播这件事及其引起的争议，可以让人们看到现代价值观念在中国的状况。其实，在这件事上，根本就用不着一遍遍重申法治、人权这些词语。很多时候，只用返回到直接的、无须任何术语中介的人的立场，去想想怎样做一个具备基本理性和正常情感的健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