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家杂志的微信号将连续一周推出年夜饭系列报道。五湖四海的归乡人,带来中华大地的年俗与情感,同时,还将有各地的春节旅游指南,为大家的出行做参考。旅行家给各位读者拜年了!
本期出场:
回乡人:吴虹飞,幸福大街乐队主唱
老家:广西三江
摄影:刘宪标
吴虹飞全家福
三江侗寨年夜饭,最温和的情感
我的老家在广西三江县林溪乡的吉昌屯。那是一个典型的侗族村庄,有吊脚楼、鼓楼,青山,绿水,相当地美,也相当地匮乏。
我很小就离开了林溪乡。父亲留在了老家,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在外地生活,因为汉族人的教育会比较好。一年和父亲只能见上2次,一次春节,一次暑假。我只记得和母亲一起赶夜火车,母亲挑着扁担,背着弟弟,一手牵着我。我有时真害怕母亲就这样被压矮了。绿皮火车时常拥挤得没有座位。我那时很小,有时别人给我一个位置坐,我就趴在窗口看月亮,她就像一只巨大的眼悬挂在火车的车窗旁。我感到疲惫了,但也不能入睡。
14岁那年,我离开了母亲去外地住校,我是不肯去的,但是母亲逼着我去,那是一所广西省重点高中,去了后容易升大学。之后,我只能寒暑假回家看父母。等到17岁,我就离开了广西,到了北京。40多个小时的火车,一下车,就听到北京大妈的卷舌音,陌生极了。北京非常包容,却也是一个疏离感非常强的地方。并我就在这边缘,海淀区的学校里,像蒲公英一样落了下来。我们寒窗十年出来后,发现一切都要从头来,那时我也没想过买房子的事情,如今房价实在太高了,竟然连这个机会都快要失去。而后于我们毕业大学生,竟然连工作都难了。我不是没想过,有一天,我们这些识字的外乡人返回老家,可是老家的那一分田,也早就没有了呢。
工作后,一年只在春节回广西。有时回父母家,有时和父母一起回老家三江。
我们家族庞大又齐备,叔叔、伯父、姨母都有,有个当过县长的叔公,也有在街上卖菜的小姨。到了过年,外出打工的哥哥们也都回了老家,热闹得很。我的父母负责备年货,给老人、小孩子发红包。我因为未婚,是不需要派红包的,只把钱交给父母让他们去支配和派送。对他们来说,过年是一个消耗巨资的事情,因为父母总是要体恤家里人多些,体恤自己少一些。我们一帮兄弟姐妹,只是吃吃喝喝,磕瓜子,走亲戚,无所事事。亲戚们来看我,都叫我的小名,说,哇,这么高了,这么大了,从我十几岁开始,一直说了很多年。我只看他们老了,他们大概也这么看我老了。
过年时,小孩子们放鞭炮,村子会唱唱戏,我的姐妹会叫我去,我就去一下,还有外甥女们也都粉装玉琢的,吵闹得很,他们就把我们小时候的日子,又过了一遍。
年夜饭确实是件大事。除了杀猪、舂糍粑这类事要靠男人,其他大细事都是女人操持,婶娘、嫂子,还有堂妹妹,以及长大了的堂侄女。扁米、油茶、酸汤、酸肉、烧鱼、紫血肉、牛瘪肉……要摆一大桌。吃饭时,老人一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有时女人吃着吃着,又下厨房去帮忙了。其实,侗族人很早就开始吃生鱼片,用了些山上刚摘下的绿草来腌制,还有腌制的酸鸭肉,放在了炭火上烤一会儿就吃了,香得很,很好下饭。有一次,我带着纪录片导演王兵去吃我们老家的饭,他真是赞叹不已。老家人都是住在木楼里,感觉非常健康。这些纪录片在北京让艾未未看了,他也觉得实在是美。可比北方人灰扑扑的黄土好太多了。民风也温顺。侗族人因为是稻作文化,不大迁徙,和汉族人的关系也很好。很早的时候,有一个越人歌,我们都倾向于认为是侗族人的民歌。我一直认为屈原的九歌也是我们那里的歌。侗族人的歌里有九这个音,大概是情人,或者是男女之间的尊称。
我曾多次在自己的歌里唱故乡,南方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词,一个融在了血里和歌里的词,一个象征。也是我的所有音乐和文字的源泉。或许是因为她们的气候和湿度吧。我还唱过花朵,唱过爱情。我忽然明白了,其实屈原的山鬼、打桨的越女,时空穿越后从未改变,只是不被人记得,不被人提起而已。这个民族的记忆,一直依靠外族的记载而存在。他们自身只会唱歌,劳作,生死轮回。这或许也是多数民族、人类的共同宿命。倒是自然的,亲切的。
我大约很小就意识到了“家乡的沦陷”,我们是无力改变什么的,我也从来不去做什么努力。这个国家它并不发自内心地尊重他们,扶持他们,当然,它也没有真的尊重过那些在城市里生活的汉族人。我唱《挽歌》,也是在哀悼青春在异乡的消耗。我们越来越被抹杀了特征和界限,天下大同了。全人类都在享用同一种孤独和幻灭感。我们面对的整个地球、整个环境、整个文化都是一体的,去强调差别似乎已经没那么有必要了。我只是这个城市的遗少而已。
广西侗不如贵州侗那么看重家乡认同感。在北京,一些贵州侗族人每月都会组织起来学唱侗歌,还组织在北京过侗年。我也跟着参加。
春节回家过年,我没什么大计划,只希望全家身体健康,都快乐一些。希望父母别再为去世的亲人难过、少担心我一些,弟弟的病快点好、和女朋友相爱些,而我最好不要再跟母亲顶嘴了。但愿岁岁平安。
特别推荐:
旅行家指点:桂北春节5日自驾
路线:阳朔—桂林—龙胜—三江
从阳朔去桂林可走漓江西边的321国,也可沿漓江东边的小路走(小路沿线古镇山水景观更为丰富,如大圩古镇);从桂林出发,走322国道转321国道,80公里抵达龙胜;再行65公里到三江,转向东北方向抵程阳风雨桥,龙胜—三江段为沙石山路,较难走。
D1:游阳朔。乘船游漓江、遇龙河漂流,特别推荐愚自公园,为广西最大的地景艺术公园,有大量几米漫画人偶。其他景点有图腾古道、蝴蝶泉、聚龙潭、月亮山、古榕公园等。下午游西街、泡酒吧、吃阳朔啤酒鱼,晚上观赏大型山水实景剧《印象刘三姐》。
D2-3:游桂林。漓江环城水系(船票160元/人),杨堤至兴坪是漓江风光最好的一段。随后游览冠岩(或选择七星岩、芦迪岩)和古东瀑布群,有滑道车,洞内可乘船游地下暗河。市内观光客选择伏波山、独秀峰、象鼻山、靖江王府、正阳步行街等。住宿选择较多。
D4:前往龙胜,观龙脊梯田。梯田筑于元朝,距今已有650多年的历史,皆分布在海拔300-1100米间的山坡上,最大坡度达50度。共有3个摄影点,分别称为1号景点、2号景点、3号景点,收费各5元/人。随后前往世界长发第一村的黄洛红瑶寨,喝珍珠油茶,观红瑶梯田,晚上可入住龙脊金坑农家旅馆(吊脚楼),约30元/晚。
D5:前往三江侗族自治县程阳八寨,是南侗群体的典型缩影。每个寨子都有寨门、鼓楼、吊脚楼民居和风雨桥,始建于1916年的程阳桥,是目前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风雨桥。春节期间能看到当地的侗族歌舞,参观侗族工匠世家。建议入住寨子旅社,推荐:程阳桥旅社、风雨桥宾馆,约20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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