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能静:辞老男人饭局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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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世音菩萨如晤:
来书道不赴老男人饭局,疑妾正值芳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戏诵东坡居士诗“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教我,谓此乃生活之本质也;又谓“饮食男,女人之所大欲也”,道汝平生所交老男人辈,乃公知班头,意见领袖,与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暮暮朝朝,何其乐也;再谓老男人之所钟,正在我辈,正如民主之所钟,亦在我辈耳。时人既以“公知女神”许我等,何不与茱莉亚·萝卜丝姚、轩尼诗疙瘩·微微汤、常盘墨子曾共驾齐驱否?如此天下大事尚可为,亦不负平生之所学耳。君雄踞京华,吐纳有术,偶一回眸,便有三万毛毛兵如蚁相从,怎奈妾绝迹海域,穷居荒岛,有四十余年矣!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时人许汝为林徽因一等人物,不与草木之同朽,便与老男人之同朽,何也?
凡人必先修身齐家,而后才能治国平天下。妾少时修身不成,后齐家亦不成,家人难之,妾发壮语曰:“修身仅知自家饱暖,齐家乃灶下婢之所为,皆不足学,愿学万人迷。”于是家人延师教妾琴棋书画,诗词曲赋,妾偶一试之,又不肯竟学,于今虽薄有声名,但夜深颇自悔之。今君既以老男人饭局之教我,偶一应局,为其口号主义所动,遂丧其生平而溺惑之,如是则乐乎?今我素非女神,先存沽名之心,复有遍施之意,欣欣然而来,不料一临老男人饭局,有如进屠门大嚼而已,见其个个头大如斗,面目如猪,满脸流油,满嘴流涎,此乃君之所谓“奇男子”乎?或奇不料奇至极品,竟成《红楼梦》夏金桂之所好“油炸焦骨头”,我纵有千般好胃口,恨不得一呕为快耳,故君之以为乐,如是则苦矣。
近日帝都所流行之老男人饭局,乐少苦多,以故称贞缩屋,实非本怀。不特此也,老男人之声名既能通天,也可堕地。或言与其赏此辈,不如玩牌九,此说良迂,然亦必发于中心之所愿,前人有语曾云:“侠士勿轻结,美人勿轻盟,恐其轻为我死也”,英雄美人,如宝剑名花,偶一相逢,便生死相从,然后挥金如土,尽览天下名山,如此才快意亦所能甘心也。若方且唾之弃之厌之之不暇声名品识且不如我辈,而勉强挥霍,妆点门面,粉饰文字,势必先吝后悔,胸中徒作数日恶,心内亦难拭一身羞也。君以梨花海棠为赏心乐事,但此等老男人内心果能皎洁若梨花乎?况君乃名主持,我乃名优伶,一入老男人饭局,亦不得不虚词褒赞,佯相附会,断不忍在此地方,作木子美之直,面加贬词。面目村则夸其才华,内心浊则誉其学识。费一片苦心,造几句浮誉,仔细思量,转不如留下一副好精神,巧言令色,奉承上官反而更收实利矣!凡此奉辞种种不契君意,请谅之。
至于酸菜萝卜本各有所爱,古有认野雉作凤凰,今亦有认羊驼为草泥马,海畔逐臭之夫不胜枚举;尊农民为主公,奉妓女为圣母,许小孩为天使,代代亦皆有其人;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人心不同,各取所需,各如其画,不足怪也,无相强也。
早知京城老男人饭局泛滥,也早知柴静惯于混老男人饭局、出书让老男人站脚捧场,不意柴姑娘还要拉着伊能静共同出席,竟遭拒绝!更早知伊小女子聪颖灵慧、文采超绝,观此《辞老男人饭局札》,方一窥堂奥,觉颇有《与山居源绝交书》之风致,始知此言不虚也。
读此文,不亦快哉!
这样公开打脸,不怕柴美眉不好下台么?
比《与山居源绝交书》还精彩啊,搞笑,戏谑,机巧之至。佩服佩服。
真是伊能静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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