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启事：被父亲剥指甲的男孩

佛山，一个名叫吕小阳的男人，醉醺醺地将一个幼小的孩子打到在地，在孩子哭喊中，一次又一次地用手指剥开孩子稚嫩的手指甲，连续四次——凄厉的哭喊惊动路人，他却将孩子举起来，冲向河边，作势要扔，三个路人扑上去才将孩子抢夺下来。人们拿来食品，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眼泪还挂在眼角——他已经饿了很久了。

8月10日这一切发生在广州佛山。用这样丧心病狂的手段加害一个孩子的人，在报警后被捕——他，竟然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如果这个加害人是一个陌生人，故意伤害罪、，甚至涉嫌故意杀人罪——这些将是板上钉钉，而一切却因为一个身份而改变：戕害宝宝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作为父亲，他在家庭劣迹斑斑：一个女儿被他送了人，老婆忍受不了长期暴力，逃之夭夭，老婆的身份证被他扣押，但出于恐惧，她连去要回都不敢。

7天后，这个男人顺顺当当走出了拘留所。没有被起诉虐待罪，也没有被起诉故意伤害，更谈不上被指控故意杀人。因为，那是他、的、孩子。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暴行被包括南方都市报在内的媒体广泛报道了，按照警方的惯例，这七天的拘留可能都不会有。在多次广州的司法判例中，杀死一个孩子，因为亲生也仅仅被判缓刑。广州黄埔区法院甚至判处过这样的案例：钟姓父子溺杀自己双胞胎男婴（因为是早产、怀疑脑瘫），此父子竟最后被判缓刑。

在我们过去一年所做的救助中，许多孩子经受过比这个小宝宝更严重的虐待，佛山小慧，被继母将双手按入滚水，烫烂了双手，遍体鳞伤。继母最终并没有被刑拘。（亲们放心，小慧已得到妥善安置）

在一个将孩子当做私有财产的文化下，家庭是罪恶的深渊。失格监护人将监护权轻易变成了合法的伤害权，亲子关系变成伤害孩子的遮羞布，让残暴合情合理还光鲜体面的亲情外衣。有多少施虐，是以爱之名？有多少伤害，又以“教育”之名被舆论原宥？有多少恶行，在虐待罪的保护伞下，被放纵？

有人说，也许吕小阳已经有悔改表现？所以警方才把孩子交给他？——但实际上，“悔改表现需要时间来判断，在此时此刻，首先他还是应该与孩子隔离，放到慈善机构/家庭寄养一段时间，然后再根据亲子教育效果综合判断他是否真正悔改”，这才是常规的操作方式。而不是在七天的拘留之后，把孩子又交给了这样一个充满危险的暴力男人。

他从福利院接走了自己被虐待的孩子。带着他，消失在黑暗里。身上没有一分钱。

而佛山，很快下起了暴雨。

没有人知道，黑暗中孩子会被带去哪里，有没有食物，住在哪个天桥下，会不会再次被虐待，会不会再一次被投向河水，如果真的发生，这一次，不会再有人阻挡。

就像南京乐燕的两个孩子。孩子第一次从被囚禁的家中，撬开门逃出来，赤身裸体地站在楼道中求救时，没有一个人想到，她们很快会死，几个月后，就从鲜活的小生命变成了两具干尸。警察、社区，浮皮潦草地签订一个责任协议，在之后一直到她们化为木乃伊，也没有人登门去查看她们到底还好不好，有没有再被禁闭，有没有再忍受饥渴。

“不作为”是一种邪恶。握有公权力而不作为的邪恶导致的死亡伤害，并不弱于直接谋杀。按照现行法律，“在被害未成年人因受强制、威胁无法告诉或无能力告诉的情况下，不适用告诉才处理的规定，应由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而与此类似的一个案例在江苏的结局截然不同。无锡警方前日查获一个小偷，在他居住的地下室中，发现了一个三岁女孩，是小偷带着流浪的女儿，孩子蓬头垢面、营养不良、饥饿不堪。无锡警方的做法是：联系社会机构，共同安置了这对父女，给父亲找了一份工作，机构会定期去看望孩子。一起悲剧有了晴天安好的收尾，警方也获得了舆论广泛好评。这样一个多赢的局面，在佛山，却没有警察愿意多抬一根手指，他们宁可按死内心里微弱的良知。

我们现在呼吁：佛山检察机关或广东公安的介入，直接干预此案，检察机关可以行使立案监督权，要求公安书面说明不立案的理由。我们也呼吁佛山妇联积极介入，呼吁佛山民政局，积极与司法配合为孩子提供安置去向，在上个月，最高法已经公示了首例正式剥夺监护人监护权的案例，福建仙游女子因长期虐待儿子，被剥夺了监护权。村委会负责监护孩子。

上述的任何部门，都有至少一种的方式，可以保护这个孩子。

我们一直苦苦地呼吁儿童福利保障法。其实，儿童福利保障法的每一块石头都已经备好了料。上述的任何一个部门，如果都在正确的时间点做了正确的事，那么，所谓极其棘手的虐待儿童案，都会迎刃而解。从“固定证据、调查立案、保护儿童、司法审判、儿童安置”都可以做的很流畅。儿童的去向更无须担忧，光南京一地，就有700多对符合资格的夫妻，在申请等待领养，全国范围内渴望领养孩子的家庭不计其数。

只要这些齿轮被放到了正确的位置上，并且被推动了、顺当地运作——

所有那些让我们撕心裂肺、无路可走的未成年人被虐惨剧，都会找到出路。被伤害的孩子的数量会大大减少，而我们的儿童人权，也不必在国际上遭到他族的耻笑。

完善的儿童福利保障体系，必须被建立，否则，一个又一个的孩子，会前仆后继在这样的深渊里。最保守的数据:至少百分之四的孩子受到虐待。放在中国近亿的儿童中，百分之四，在这个基数上，受虐的天使，有400万之多。

我们在报端所见到的，永远是冰山一角。

一位法官说：“面对无赖恶棍，法律有时很无奈，但是，多走一步，总比不走好。”

我们等待着，历史的先声，和儿童黄金世代在中国到来的那一步。

在此之前，让我们一起在这个夜里，寻找他，宝宝， 你的小手，还流血吗？这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你孱弱的身躯，在哪里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