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塞斯日报（71）：纸币实验将如何终结？

Mises Daily: Friday, December 13, 2013 by Philipp Bagus

纸币制度孕育着自我毁灭的种子。增加货币供给的诱惑对于货币的垄断发行者几乎难以抗拒。在此制度下，货币供给不断增加，物价随之不断上涨，储存现金以待日后购买资产没多大意义。这种情形的较优策略是举债购买资产并在日后货币贬值时还债。此外，购买资产的好处是，以后可作为担保物抵押以获得更多的银行贷款。纸币制度导致过度负债。

这对那些可以指望用新发货币来脱困的参与者而言更是如此，比如大企业，银行和政府。

就我们现在的形势看来，纸币制度正走向穷途末路。在最近的经济周期之后，政府救助了私人部门的不当投资，并增加了公共福利开支。赤字和债务飙升。中央银行史无前例地大规模印钞购买公债（或接受公债作为担保向银行贷款）。利率下调接近于零。赤字仍然庞大。看不到真正的实质性经济增长。同时，银行体系和其他金融参与者还抱着大堆公债。如果公债违约，将立即触发银行业破产。把利率提高到更为现实的水平或出售中央银行购买的资产，将使银行业、高负债企业和政府的偿付能力岌岌可危。似乎哪怕只是降低印钞速度（现称为“削减QE”）都可能触发破产潮。考虑到民主国家政客们的动机，大量削减政府开支和赤字似乎不太可能。

那么，以几乎为零的利率印钞是否将成为一种常态，直到人们对纸币丧失信心？纸币制度还能维持吗？或者，我们迟早必将面对超级通货膨胀？

至少有七种可能：

1.通货膨胀。政府和中央银行可以依旧在通货膨胀的道路上前行，并且印出所需的全部钞票，来援救银行体系、政府和其他负债累累的机构。这将加重道德风险。这一选择最终将导致超级通货膨胀，债务就此一笔勾销。债务人获益，储户受损。人们毕生积累的纸面财富将无法保证原来所预料的生活水准。

2. 违背福利承诺。政府只要不履行其承诺，就可改善财务状况。比如，政府可以大幅削减社会养老金、社会保障和失业救济金来消除赤字并偿还累积的债务。人们所指望的许多福利将被证明是一钱不值。

3，赖账。政府也可以直截了当地违约赖账。那些拿储户的存款去购买政府债券的银行和保险公司由此将产生损失。人们发现共同基金、投资基金及保险的价值暴跌，由此暴露早已发生的损失。政府违约会导致银行体系崩溃。过度负债的机构纷纷破产将是经济的末日（economic Armageddon）。因此，直到现在，政客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这种选择。

4.融资管制。摆脱债务陷阱的另一个途径是融资管制。融资管制是将更多的资金输送给政府的一种方式，从而有利于清偿公共债务。融资管制可能包括以立法方式减少其他投资选择的吸引力、或者在条例中更为直接地引诱投资者购买政府债券。融资管制与经济的真实增长和开支削减相结合，实际上可以减轻政府的债务负担。

5. 清偿债务。资不抵债的问题也可通过财政措施解决。这种方式意在消除政府债务，并通过征税对银行重组。减少过度负债，可以减少中央银行维持低利率并持续印钞的迫切性。通货可重归较为稳定的基础。为达此目的，政府大量没收财富以偿还政府债务。政府或者只是提高现行税率，或者采用一次性的充公措施没收财富。政府用这些收入来还清债务并重组银行。实际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最近就建议欧洲一次性收取10%的财富税以降低公共债务的水平。也可能大规模削减开支来偿付债务。二战后，美国成功地将债务占GDP的比率从1946的130%降到了1952年的80%。然而，削减开支以减少债务似乎不太可能再次奏效。美国这次并不是刚结束了一场胜利的大战。从1945年的1180亿美元到1947年的580亿美元，政府开支缩减了一半，主要是减少了军事开支。如今类似的开支削减似乎不太可能，因为会产生巨大的政治阻力，并导致依赖政府开支度日的高负债机构破产。

6，货币改革。可以选择全方位的货币改革，包含（部分）的政府债务违约。如果想消除过度负债而不落入严重通货膨胀，这种选择非常具有吸引力。它就像按下了复位按钮，由此纸币制度得以继续。这种改革在二战后的德国起了作用（上次战争后，不能选择融资管制）。当时，旧纸币即德国旧马克，被新纸币即德国新马克取代。这种情况下，持有大量旧货币的储户惨遭剥夺，但将会减轻许多人的债务负担。

7.债权人自救（bail-in）。货币改革中可能会有债权人自救。如发生在塞浦路斯的债权人自救，银行的债权人（储户）转化为银行股东。银行债务减少而股权增加。货币供给减少。自救重组了银行系统，同时清除了坏账。股权可能增加很多，使得政府债券部分违约将不会威胁银行体系的稳定。储户将遭受损失。比如，那些投资于人寿保险的人，如果这种保险又购买了银行债务或政府债券，他们就将遭遇损失。最后的结果是银行与政府的过度负债将减少。

以上7种可能的选择中的任何一种，或者两种及两种以上的组合，都有可能发生。总之，它们将暴露业已发生的损失，终结财富幻觉。大体上，为了减少债务，从而使通货重获较为坚实的基础，纳税人、储户或现金使用者将遭到剥削。征收一次性财富税、货币改革或债权人自救都不是很受欢迎的政策选择，因为这使损失即刻暴露无疑。第一种选择通货膨胀更受各国政府欢迎，因为它隐藏了救助资不抵债的机构的费用。然而，危险在于某一时刻通货膨胀会失去控制。货币的垄断发行者并不希望因货币崩溃而损害其特权。在通货膨胀失控之前，政府将更多地考虑采用其他方式，这些替代选择可能让货币体系复原。

（翻译：徐嘉 校对：风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