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创办人左方先生的口述历史《钢铁是怎样炼不成的》,由香港大学新闻及传媒研究中心(JMSC)编辑,香港天地图书公司出版,本周与读者见面。左方先生在书中回忆了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历程;对于中国当代史和中国传媒发展史,他提供的亲历资料弥足珍貴。
1984年,《南方周末》创刊时的左方
陈婉莹教授推荐语
香港大学新闻及传媒研究中心总监
左方先生是当代中国新闻界的老行尊,一位洞烛机先的智者。他亲手播种、育苗,培植出《南方周末》这棵劲拔的大树。他熔合前辈理念和自己的实践,总结出早期《南方周末》的办报方针:“新闻主攻,副刊主守”、“可以有不说出来的真话,但绝不说假话”、“先做瓶,后酿酒”、“从容是办报的最高境界”。对追求新闻自由的后来者,这是一段不可不知的历史:它布满荆棘,更深藏不灭的希望。
徐泓教授推荐语
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前常务副院长
这是一部极其珍贵的私人口述史。其史料价值和学术价值,将随着时间的洗礼、岁月的沉淀和历史的大浪淘沙,愈加显示出它多元化、丰富性的成色。
这是由传主本人左方传奇般的个人经历决定的,或者说是由他本人在一些事件中的历史地位决定的。前半生以“文革”主要是广东省“文革”为主,后半生以创办《南方周末》为主,左方都不是等闲之辈或者草根边缘类人物,他始终处于那个时代的主流与核心,甚至是很多重要事件的当事人、见证人、知情人,他与那个时代直接发生过密切又错综复杂的关系。因此来自他对这些关系的叙述,无疑是接近历史真相的一个途径。尤其对“广东文革”的历史叙述,所提供的史实、文献、观点、分析,都是第一手的、独家的,这对文革史研究突破“故意遮蔽”、“选择性遗忘”等禁区,其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毋庸赘言。
由于传主是一位资深报人,这部口述史的另一个特点:讲真话,没有空话和假话,字里行间充盈着真情实感,渗透着理性、人性的光辉,尤为可贵的是自省与反思的精神。传主真实记录了自己从“被洗脑”到大彻大悟的过程,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知识分子自我救赎的思想史。
钱钢序言
香港大学中国传媒研究计划主任
《南方周末》创始人左方先生回忆录,由香港大学新闻及传媒研究中心编辑,在香港天地图书公司出版,是中国新闻界的大事。我曾应左方先生和《南方周末》主编江艺平女士之邀,出任该报常务副主编(1998-2001)。为本书作序,感觉亲切温暖。
对中国传媒、中国政治、乃至当代中国史,“南方周末”无疑是高频度关键词。《南方周末》是如何降生的?创刊之初它经历了什么样的风雨?它如何迅速成长为“一纸风行”的百万大报?希望了解这一切的朋友,翻开此书,可能会直奔跌宕起伏的“南周故事”。
且慢。本书前半,说的不是《南方周末》,而是老报人左方先生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的经历。他亲历过战乱,当过解放军战士,上过北京大学;他曾在政治运动中阴错阳差遭遇审查,又曾热血沸腾投身文革,成为广东省多数派“东风派”的“高参”⋯⋯。这是左方的生命史,也可以看作《南方周末》的史前史。透过这位创始人跌跌撞撞一路走来的故事,我们看到了“南周”背后的历史长卷。
《南方周末》生于上世纪80年代。那是痛定思痛的年代。中国人终于有可能,正视1949年以来的历史 ——正视1957年反右,正视1958年大跃进、人民公社运动引发的大饥荒,正视1966年开始的文革内乱。可以说,没有反思,便没有改革。没有左方和南方日报老总们的反思,不会有《南方周末》。创办“南周”,是“从文革到改革”这部大书的一章。左方的回忆,为“从文革到改革”做了生动诠释。
这回忆直率真诚。他讲述荒诞岁月,将当年所思所为如实道来,不躲闪隐讳,亦没有空泛的检讨道歉。讲述《南方周末》的创业,与其说那是什么“传奇”,不如说是粗糙大地上一行歪歪斜斜的汗水印记——一群中国传媒的筑路工,从新闻改革的零公里出发,在权力与市场双重压力下艰难寸进。他们就是他们,不见得有高深的理念,也不见得个个才华过人,但有埋头向前的执着。读者的喜爱让他们雀跃,大难临头时他们也惊恐。在相对宽松的南国,他们胼手胝足,营营役役。左方咬定市场,抱定启蒙,带领创业团队,为《南方周末》后来者的快速前行奠定了坚实的路基。他的思想,亦因十年磨砺而更为明澈。他彻底反思了1949年以来的政治演变,对媒体变革有了更清醒的思考。
1994年夏天,他到北京请我加盟。在我居住的解放军报大院,我们散步聊天,倾谈到深夜。那一次,他对中国的跛足改革——经济改革突进、政治改革滞后——流露出深深忧虑。他说:“将来《南方周末》这把刀磨快了,要向谁的头上砍去?向——官僚资本主义!”这前景不幸被他言中。左方卸任后,它创办的报纸有新的发展,也遭遇更多劫难。直到今天,“南周故事”还在延续,有时牵动国际的目光。
中国传媒有自己的生命密码,这密码,在一代代媒体人挣扎奋斗的故事中,在左方先生的这本书里。这是我们共同的财富,值得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