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冬/Stucky】博物馆奇妙夜(7)

2014年7月8日 00:47 阅读 36

展览馆里的空调被打开了,吹着徐徐的暖风。Bucky抱着肩膀跟着青年Steven一路走了进去,留下了一路滴滴答答的水迹。墙上的Steven们都友好地向他微笑着,他还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偶尔会出现在Steven的旁边。那张脸让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他全身都淋湿了,能把你的衣服借给他穿吗?”

Bucky向青年Steven说话的方向望过去。那是属于咆哮突击队的展览区,他们一共有七个人,包括美国队长在内。每个人都各自在自己的展台上,抱着步枪、握着匕首或提着手榴弹,站得笔杆条直,仿佛敌人随时会来袭似的。偶尔会交头接耳,作一番无声的交流。只有美国队长——或者说是穿着美国队长衣服的那个人、呃、模特——和他右边的人是坐着的。他们紧挨着坐在一起,那个人抱着队长的盾牌很仔细地擦着,队长偏着头看着他——说是在看,其实也就是将脸朝向他罢了。因为他们没有眼睛。

听到青年Steven的话,那个擦着盾牌的人抬起头来,“看”了“看”Bucky,然后回头“看”了“看”队长,队长向他轻轻点头。于是他又转过头来,用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孔面对着青年Steven和Bucky,点了点头。

他们走到工作人员的休息室里。那个人把衣服脱掉放在桌子上,他又变成了一个被海绵填充的模特。

“谢谢你。”青年Steven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说。他耸了一下肩膀,表示无所谓。

然后他将Bucky身上的湿衣服脱下,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毛巾来,罩在他的头上,然后轻轻揉搓,吸干他发间的水分。手指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抓痛他的头皮又能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他的动作很温柔,无论是帮他脱掉衣服、擦头发还是擦干身子的时候,那条毛巾、和隔着毛巾的手,他几乎感觉不到,但又是那么真切而清晰。他的身体,已经太久没有被这样温柔地抚触过,它只习惯于各种恶劣的环境和受伤,以及机械和冰冻。至于柔软、肌肤和体温,这样的触感……没有过,他不记得了。

但是他很喜欢。

Bucky将机械手臂放在桌上。青年Steven帮他把金属表面的水都擦干了,但是里面已经被雨水浸透。尽管是完全防水的设计,但在过去每一次手臂进了水或者什么别的液体、比如血、之后,还是会有技术人员来为他清理。情况太过严重的时候,整条手臂都会被拆卸下来,修复然后重新装上去。他不太记得整个过程,只记得当机械手臂不在的时候他从不敢看自己的左手。

他摸上自己左边肩膀,将右手三根手指深深地插进自己的肉体与机械手臂连接的地方。很痛、很痛,但是他觉得自己对那痛感早就已经麻木,麻木到即使是自己动手也无所谓了。

“Bucky——Bucky!你在做什么?!”

“……拿掉它。”他仰着头,望着一脸惊讶与痛惜的青年Steven,漠然地答道。

“哦、天哪,不要——你、你先把手拿开……”

当青年Steven慌慌张张地把他的手从他自己的肩膀里抽出来时,那三个手指上已经鲜血淋漓。他急忙用毛巾堵住肩膀上那三个汩汩冒血的血洞。本来就湿淋淋的毛巾很快被鲜血浸透了。

Bucky很困惑地看着青年Steven,然后他又将头低了下去。

他从来没有什么连贯的印象或记忆,他脑海中的一切都是碎片化的。就像被敲碎的玻璃、或是落在地上的叶子。他想不起它们原本的样子,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就算把玻璃碎片和落叶都捡起来,也不可能再变回一扇窗或一棵树。他从来不理解、也不去思考任何动作或行为的意义,他从来只有服从命令、或被动地接受别人对他做的事情。他也不曾怀疑过这种状态是否有哪里不对。

直到他在桥上看到那个人。

从那时开始他有了一个“念念不忘”的东西。即使最深层的洗脑也无法将它从他的记忆中清除掉。从大桥、到天空母舰、到展览馆里,他始终抛不开、放不下那个念想。那是一个人、一段回忆,像是深埋在土壤中的一颗种子,在历经过寒风、暴雨与霜雪之后,迎着一缕阳光破土而出。

他终于主动地想要尝试着、自己做点什么。但是……他好像做错了。因为他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按着他的肩膀,眼中闪着泪花。他的表情很悲伤,叫他也觉得难过起来。

那个人拿开一下毛巾看了看,血仍在流。然后他的脖子被什么东西环住,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曾经他的脖子上被套上过几次东西,每一次都叫他窒息到失去意识。但是这一次并没有,因为环绕颈项的是一圈温暖,耳边还有低低的、抽噎的声音。水滴轻轻落在他的肩颈上。他已经被水淋了一整天,这是第一滴带着温度的。

水来,我在冰雪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