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学生或教授常会困惑：什么时候学生才能毕业拿博士成为独立的研究者（independent researcher）？换句话说，博士研究做到什么程度学生才能去拿博士？

一些常见的看法是学生要发够特定数目的（高质量的）学术论文，或者学生能够写出符合要求的博士论文，等等。

博士学位是直接授予学生个人，不是授予一组学术论文或一篇博士论文（这些可以看成是学生素质的反映）。我认为应该同时或侧重去看学生所获的技能（skills），更重要地，我们要去着手培养和提高学生所获的技能。

对高素质的独立研究者的技能培养目标，如下我分享个人的一些想法，欢迎大家给反馈来改进。

我认为一个高素质的独立研究者需要具备（至少去追求具备）五个维度的独立（independent）技能：评价（Assessment）, 愿景（Vision）, 设计（Design）, 执行（Execution）, 交流（Communication），英文缩写为AVDEC。展开来说，每个维度的后缀名词为“高水平研究”（high-quality research）：高水平研究的评价（Assessment of high-quality research）, 高水平研究的愿景（Vision of high-quality research）, 高水平研究的设计（Design of high-quality research）, 高水平研究的执行（Execution of high-quality research）, 高水平研究的交流（Communication of high-quality research）。这里，我不去展开讲如何定义高水平研究，通常来说高影响力（high impact）的研究是一种高水平研究的形式。

如下具体来阐述这五个维度的技能：

• 评价（Assessment）：评价能力包括对别人的研究工作的评价和对自己研究工作的评价。对别人的研究工作有足够的的评价能力后，一个研究者才能称职来担当（高水平）会议的程序委员会成员或（高水平）期刊的审稿。对自己研究工作有足够的的评价能力后，一个研究者才能在可能展开的若干个研究想法或方向里选取有价值的来去做下去。很多学生在读博士初期，他们可能会向导师提出一堆自己的研究想法（这样做已经不容易了也值得提倡，反映了如下提到的设计的技能），然后问“导师，您看我该做哪个研究想法？”。这样的情况通常反映了学生在对自己研究工作的评价没有较好的把握。在这个维度，批判性思维（critical thinking）尤为重要。
  
• 愿景（Vision）：愿景能力体现在对将来几年（比如3或5年或更长）的有远景的研究规划。所做的将来的研究工作是围绕着一个主线或主题来展开，而不是零零碎碎的工作。愿景是由一组高水平的研究论文或小课题来体现的。如果别人问“你的愿景是什么？（What is your vision?）”，要能较好地回答，并有具体的工作规划或例子来支持所阐述的愿景。在这个维度，愿景性思维（visionary thinking）尤为重要。
• 设计（Design）：设计能力体现在问题空间和解决方案空间。在问题空间，一个研究者应该有能力来找到或选取有价值的研究问题来去做。在解决方案空间，如果他人（比如导师或其他研究合作者）给定了要做的研究问题，一个研究者应该有能力来设计有效的解决方案来解决给定的研究问题。相对如上的愿景技能而言，设计技能更多是针对单个研究论文或小课题，粒度通常要小些。在这个维度，创造性思维（creative thinking）尤为重要。
• 执行（Execution）：执行能力体现在给定了解决方案的设计后，把这个设计方案有效地实现出来。这可能包括对一个提出的方法的工具实现，也包括对提出的方法的实验评价（experimental evaluations）。在这个执行过程，很多细一些的技能都有体现。比如，需要有较好的时间管理（time management）技能和风险管理（risk management）技能。另外，独立研究者在事业发展中可能要担当团队领导，这样团队管理（team management）技能也很重要：有时一个学生领头的项目或论文，也有其他学生或合作者的参与，至少有导师的参与，如何引领和管理这个小“团队”来把研究做好是学生在这个技能上的体现。在这方面的反例是：有些学生在论文递交期限（submission deadline）最后一刻（last day/minute）才把撰写的论文文字交给导师寻求指导意见，这时导师往往不可能在很忙的日程抽出时间来。好的例子是在递交期限较长时间前，开始进行循序渐进的写作并寻求导师的指导意见。在这个维度，策略式或工程式思维（strategic/engineering thinking）尤为重要。
• 交流（Communication）：交流能力体现在写作上和口头上（当然也包括听力和阅读的理解力）。交流要有逻辑，清晰，连贯等。文字表达需要有能力把高水平的研究工作有效地用文字表达出来成为高水平的论文或报告。口头表达也要有效，包括长形式的如会议论文宣讲、做邀请报告，也包括短形式的如五分钟电梯谈话（5-minute elevator talks）、问题解答（questions/answers）、一对一谈话（one-on-one meetings）等。在这个维度，逻辑性思维（logical thinking）尤为重要。

不同学生以上五个维度获取难易程度各有不同。通常来说，由易到难次序为：执行，交流，设计（解决方案，问题），评价，愿景。

坦白地说，较好地掌握这五个维度不是易事。不少优秀的学生在拿到博士学位时，不一定都能较好地掌握这五个维度。另外，较好地掌握这五个维度也不等同于已经成为一个高水平的独立研究者。

有人可能会问，既然较好地掌握这五个维度的技能对一个博士来说都不易，那为什么要提出这五个维度的技能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做一个和软件测试领域的类比。代码覆盖率标准（code coverage criteria）比如语句覆盖率在工业界普遍被采用作为一个测试程度的度量标准。对测试理论和实践稍微了解的人会知道：100%的代码覆盖率不能保证代码里就没有代码缺陷，而且产业实践中，通常达到60%-70%代码覆盖率已经是较好的情况了。但是，让测试或开发人员知道哪些代码语句没有被覆盖可以指导他们去花功夫去覆盖这些代码语句（特别是在被测软件的正确性是比较重要而测试或开发人员又有可用的功夫时）。类似的道理，我和学生们去点出这五个维度的技能，并让他们自己分析他们在哪个维度还欠缺，然后提出具体措施来去提高这些维度。比如，如果一个学生判定自己在写作交流技能上欠缺，那这个学生就要早写和常写，然后从导师或其他学生那里获取反馈和指导。如果一个学生判定自己在设计（问题）技能或评价技能上欠缺，那这个学生就要常提出新的研究想法，然后从导师或其他学生那里获取反馈和评价。

有人可能会问，如果一个学生打算博士毕业后就不做研究了（比如不去找教职或公司研究院职位），而是打算创业或去公司做开发，那这五个维度的技能还重要吗？我想在创业或者公司里做得成功的人士大多会认同这五个维度的技能。确实，有些维度的思考角度可能会不一样，比如，评价技能可能不是基于研究的贡献，而是基于公司业绩的贡献。

我网站发布的给学生和研究者的建议对大家提高这些维度可能会有帮助，比如如何写研究论文，如何展开研究规划，如何避免科技写作常见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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