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你看海╃原创╄[100225]开往春天的地铁（花园杂志文）

直到晚上没有精神的站在地铁站，耳边传来地铁开门的叮咚声，猛地反应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盯着地铁发呆。脚步挪不动。直到又传来即将关门的声音，忽然拔腿冲进去。猛地灌进胸腔的冷气，背包差一点被夹到。
拍着胸膛，幸好幸好。再转头看到了坐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李东海抬起头看看他，低下眼睛继续说着。李赫宰坐在他旁边，友善的朝车弋笑了笑。
车弋也朝他笑笑，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下来。
其实鬼到底和人有什么不同呢。
他偷偷的观察着他们。
如果自己不知道的话，会丝毫不怀疑李赫宰是个正常的人。不是片子中小说中描写的什么七孔流血之类的，他很帅，车弋身为一个专业的摄影师完全可以这样说。
真的安静到不行。只是那么静静的坐在李东海的身边，微笑着看着他，听他絮絮叨叨的说这说那，眼神里的温柔和宠溺让人融化。
为什么一定是地铁呢？
“我是因为胃癌去世的。”
李赫宰说。
“东海从我查出这个病开始就一直鼓励我要我不能放弃。虽然他总是笑着，但是我知道他比我更难过。”
“总是安慰我要有信心，每次都陪我去医院做化疗。那个时候经常痛的没有办法走路，只能坐地铁。就是这班地铁，白天路过城东，可以看到很大一片白木香。东海很喜欢白木香，我们还曾经一起去看过。只可惜因为我的原因耽误了时间，后来去的时候都要谢了。”
“后来就住院了，已经不可以再走动了。他每天坐第一班车去医院，陪我一整天，再坐最后一班车回家，一个人。有时候太晚了就留在那里陪我，几乎整夜不睡觉，怕我醒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当然最清楚。劝他回去工作，不要再耽误时间，他不听，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我都不敢认了。”
“我走的时候，他就在我床边上。一直抓着我的手，哭的嗓子都哑了，说什么都不放开。直到后来医生们拉走他，我妈哭着抱着他说忘了吧孩子，你这样赫宰走的也不安心。”
“是真的不安心啊……”
他笑笑，眼睛望着对面倚在座椅上困倦的睡着的人。
“他从我火化完之后就一直这样。瘦成这样，我拿他又没办法。”
“可是怎么办呢。怪自己不争气……没有办法陪他多些日子。只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能做的看着他，其实心里会更难过。”
“可是，看得到，总比看不到好吧。我想亲眼确认，他好好的。”
他抬起手遮住眼睛。眼角微微湿润。日光灯刺眼的明亮，轰隆隆的列车声音格外清晰。
真的是每天都要来。似乎坚信他一定在某个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里倾听着所有的大小废话。
把玩着手指，嘴角略带苦涩的扬起。“赫宰，我今天很想你。”
然后盯着自己的手指，眼泪掉下来。

他坐在他旁边，怔怔的，似乎是想要抬手拥抱他。可是手指穿过他的身体，仿佛穿过空气般轻易而让人恍惚。
紧紧的盯着自己wuneng为力的双手，车弋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他的悲伤和愤怒。
面对心爱的人眼泪却无法给他拥抱，是每一个男人都无法承受的狼狈与无助。
车弋曾经谈过恋爱。和一个大学时期的女同学。热恋的时候似乎觉得可以放弃一切，眼睛里只有这个人就可以走到世界尽头。
后来还是分开了。是很多人都没有办法卖过的毕业那道坎。那个女生去了大城市，她想要的未来伴侣是一个可以和她一起拼搏高等学府的才子。
车弋做不到。他的眼里只有摄影，摄影，还是摄影。他对成绩没有兴趣，只希望可以抱着照相机走遍天涯海角。女生分手的时候说：“我对你很失望。”
那是第一次在爱情里受到伤害。从前的美好甜蜜在现实面前像是讽刺。
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孩子日复一日的坚定的每天坐在那里，对着自己根本看不到也无法确定的爱人诉说爱意。
忽然就被打动了。
如果有人问车弋和鬼坐在一起谈话的感觉怎么样，车弋会诚实的回答：很紧张，很害怕。
即使现在经常可以听他说话，可以坐成一排而不全身僵硬。但心里还是觉得毛毛的。抑制不住的想一些有的没的。
比如你为什么不干脆跟他说一次话好让他不要再这么痛苦了呢。
“如果他不知道我在的话，也许时间淡了，就不会那么痛了。会有新的人生新的开始，一切都可以重来。如果他知道我在的话，就他的性格一定会更加坚定，我不想看到他因为一个死人这样执着的折磨自己。我很怕他以后都过的不开心，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也许不久之后，就在也看不到他了。”
哦，忘记了，鬼是不能在人间待很久的。
“我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愿望。长这么大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他。”李赫宰的声音缓缓的，伴随着地铁窗外呼啸的风，“可是得病的时候特别特别的希望，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希望过，希望自己身体可以强壮一点，好一点，让他开心一点，多陪他一点。”
“总是这样，到最后才后悔。现在想想，如果早知道自己会这样，当初在一起的日子应该对他更好的。”他的目光又落回他的身上，柔柔的，“他这么憔悴……我真的，很心疼。”
车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李东海靠在车窗上，睡的很不安稳。睫毛轻颤着，身体蜷缩在一起。
他说。“我真的很想抱抱他。”
车弋偶尔拍着那些光鲜亮丽的模特会走神。那些娇小美丽的女孩一个一个的换着伴侣，对着每一个人都可以展现出自己的温柔甜美，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说着熟练的情话。
就会想到那样的两个人。在小小的地铁里面开花结果，一直彼此相守，没有尽头的爱情。
无关生死。默契好像可以穿透忘川，准确的抵达彼此身边。
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才可以做到这样。
车弋想，大概他们自己本身也不清楚吧。
只是爱了，于是放不开。哪怕阴阳两隔，还是可以靠着心灵感应找到对方的位置。
这样的人为什么却不能幸福呢。车弋每次都会这么想。
在一起多好。一定要收走一个的生命，留另一个撕心裂肺。爱着你却不能陪你走过冬夏，多么的让人遗憾。

车弋没有想到那一天来的那么快。本来一切还是像平常一样的。
自己快要到站的时候，他忽然说：“能不能拜托你，明天再过来的时候，帮我带一束白木香。”
啊？
他摸摸头发，有点不自然的说：“可能明天以后，就再也不能来了。”
车弋忽然就觉得喉头哽咽住，有什么东西堵住般。
“说好春天的时候一起陪他去看白木香的……可惜呢。但是，还是很想在最后一次，了解他这个心愿。”
李东海还穿着那件漂亮的蓝色外套，那是李赫宰去世前最后一个生日他买给他的，都没有怎么来得及穿。他凝视着窗外，地铁正好经过那片花田。一片雪白，在黑夜里面惊心动魄。
“赫宰，你看，多好看。等过一阵子，我们一起去看。”
他手撑在车窗上，漂亮的眼睛弯起来，盛满了笑意。柔软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美好的无法形容。
车弋回头，看到李赫宰用力压抑着哭泣，眼泪还是刷刷的掉下来。他望着那个趴在车窗上的背影，哭的那样wuneng为力。
车弋提前一个小时翘了班，去了那片花田。洁白的白木香大丛大丛的盛开，漫天漫地美的圣洁而纯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何意义。他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想要为他们做一些事情。
可以让他们的爱情，更完整的事情。
那天和平时也是没有任何区别，李东海细细碎碎的说着生活中的事情，说累了倚在车窗上休息。
胸膛平稳的起伏，呼吸安静。列车轰隆隆的声音有些低沉，一晃一晃的是刺眼的日光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醒过来，睁开眼睛，呼吸停滞。
他对面的椅子上，静静的放着一束洁白美丽的白木香。暗香萦绕，周围的空气中都是淡淡的清香。
他怔怔的看着，捂住嘴巴，眼泪汹涌。
车弋躲在另外一节车厢里，泪眼模糊中看到李赫宰站在李东海的身边，温柔的凝视着他，第一次开口对着他说话。
“东海要好好的活下去哦。”
“赫宰永远都爱你。”
爱情可以听不到，可以看不到，可以摸不到。
但是完全可以感觉的到。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和呢喃，他的表白与再见。
李东海抓着那束花站起来，疯狂的四处找寻。可是到处都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无助的抱紧那束花坐在地上，柔嫩的花瓣贴着胸膛，沾湿了泪水。
午夜安静的地铁。轰轰烈烈的穿过窗外灿烂的木香花田，义无反顾的一路前行，仿佛是要开往春天。
李赫宰的身影慢慢淡去，始终微笑着看着李东海。
“谢谢你，”他看向车弋，“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然后他蹲下来，蹲在李东海面前，伸手想去抹他的眼泪，可惜什么都抹不到。他无奈的笑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人。
目光里盛开绚烂的木香，一丛一丛温柔的诉说着爱情。
车弋举起相机，拍下那个画面。
后来车弋再坐那班地铁，再也没遇到过李东海和李赫宰。
每天晚上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偶尔趴在车窗上看，那片花田依然热烈的开着，肆意而繁盛，越发的美丽喧嚣。会想起他们，不由自主的猜测他们现在怎么样。
他总觉得他们一定会好好的。就像自己始终存着的那张照片。穿深蓝色外套的男生抱着一束洁白的木香坐在地上，头埋在手臂里哭泣。他对面的男子蹲在他面前凝视着他，面容温柔的不可思议。
那个画面多么美好。就像至今都能回想起来的木香的味道。淡淡的，饶人心田。每次回忆起，仿佛整个车厢都充满了那种好闻的清香，带着轰轰烈烈的思念一路前进，驶向属于恋人的，常开不败的春天。
END.

低调的带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