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李森
《中国好声音》之后,庾澄庆[微博]的价值得到了重估,而重估的意义在于,原来,娱乐圈存在这样一种历久弥新的维度,它无关受追捧的程度,亦与事业“第二春”没有关系。它是在昭示:先行者永不过时。
两年前,庾澄庆是这么说的:我的音乐就像独门暗器,找不到传人了。
那一年,他穿着板正的西服套装,坐在一间供暖不足的会客厅里接受访问。为了宣传演唱会,主办方邀请了数十家媒体,半数以上选择了提前离席。毕竟,对于好奇心足以把猫杀死一百遍的媒体人而言,2011年的庾澄庆并不具备太高的娱乐价值。当“离婚事件”逐步淡出八卦头条后,他的成就,他的音乐诉求,以及他在华语流行乐坛堪比“活化石”的身份,都可以忽略不计;而与之一并消失的,是他的存在感和应得的尊重。
“那,时代就是这样子嘛”,庾澄庆自嘲地说。
但他还是在那间会客厅呆了很久。他边咳嗽边回答记者关于“唱片工业是否已死”的提问,偶尔提及两句演唱会。助理中途端来一杯热水,被他搁到了一旁的茶几。待采访结束,他起身披上一件绿色的及膝羽绒服时,天已经黑了。
当然,这些描述起来略显清冷的场景,在第一季《中国好声音》播出后荡然无存。
来京宣传本年度个唱当天,庾澄庆不可谓不活泼。他对“这一套”东西的熟稔程度,已经到了不需要台本和主持人的地步——有节奏,能撑场,和他在《中国好声音》上的表现如出一辙。至于媒体,少有人急不可耐,他们直到庾澄庆走完整场发布会的流程后,才继续用长枪短炮围攻。每个人都想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且每个人都确信,自己不会空手而归。此时,一场名为“需要与被需要”的黑色喜剧正真实地上演,而男主角对此心知肚明。
用“重新获得了价值评估”来形容庾澄庆受追捧的程度并不为过。自去年夏天起,他就一直处于高速旋转的状态,鲜有余暇。不停有演出商和活动组织者抛来橄榄枝,以至于经纪人不得不向前来邀约的对象提前声明,我们的通告已经排到了11月。旁人眼中,这就是传说中的事业“第二春”,但庾澄庆知道,这并不是。
他还是那句话,“玩了这么多年,我知道时代就是这样,被需要了,不等于枯木逢春。”
庾澄庆更愿意用简单的需求关系概括自己的遭遇。在他身为“全民偶像”的上世纪90年代,庾澄庆就已经洞悉了娱乐圈的运行机制,类似“为什么不是我最受欢迎”的问题,他只问过一次。尔后,他一路奔向了“不能掌控的就算了”的心态。事实上,对于一个曾经将西式唱腔引入了落后的华语演唱体系的先行者而言,他“重新”杀回大众视野的意义是相对单纯的:与其说是证明了坚持的力量,不如说是向娱乐产业展示了一种历久弥新的维度。这种维度的实质是,先行者永不过时。
采访到最后,记者问,你有没有想过以何种方式退休?
庾澄庆的答案是: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在台上的状态了,那就下来等死。说罢,他补充了两个字:真的。
对话·庾澄庆
好声音 | 不希望纯粹只是让自己爽
记者:今年《好声音》给你的镜头好像不如去年多……
庾澄庆:我一点都不在乎给我的镜头多还是少,我比较在乎的是导师考核,也就是对战的部分,我的学员能不能做出亮点来。当你看他唱歌的时候,你会不会惊讶,说“我怎么没想到他还可以这样做?”
记者:我的印象是,你今年严格多了。
庾澄庆:对,第一年没有预期嘛,所以有很多惊喜,结果此起彼伏。第二年兴奋度、新鲜感都降低了,你会知道,原来我大概要这样子做。事实上,我已经把自己擅长的东西想好了,哪些人适合什么类型,怎么做,心里有谱。反正盲选完,在我手上的人已经是缘分了。
记者:听说导演组有点怕你,因为你凌晨三点还要拉着他们聊。
庾澄庆:因为我要维持它的真实性跟客观性。毕竟,这些学员我只听他们唱一首歌就转身了,(他们)到了我的队伍,我要想谁和谁配对,谁是哪一种类型,布阵嘛。可是我又不能直接问学员,哎,你会唱什么歌?那就只好问导演,这个学员到底是什么路数,他/她擅长什么,有没有之前的小样给我听,让我更了解他/她。当然,我也不希望纯粹只是让自己爽而已。
记者:为什么要把自己弄这么累?大家都默认选手走得远不远,和他们的故事性强不强有关系啊,明明不是百分之百的真实。
庾澄庆:但这就是这个节目最好玩的一个部分。我想看看,这些小孩能够把我的编曲执行到几分,然后“哇,原来你的潜力不仅于此”,那种感觉超爽的。我跟他们讲,第一,个性决定一切,你们不要想那么多,想未来怎么样,或者这一次我要上位,你用心唱、放心唱、放松唱;第二,表演的时候,你们做满,然后我们去接受人家的评论,好坏我们都接受,可是如果你没有做到底,然后被人家说,那是很可惜的。
记者:是你不甘心?
庾澄庆:已经干到这个地步了,如果是因为没有尽全力而被人家说不好,当然不甘啊。音乐就要经得起讨论跟考验。
记者:会担心今年的影响力或者口碑不如往年的问题吗?
庾澄庆:觉得既然做了,就不用担心。就算收视率没那么好又怎样呢?你还是要做嘛,而且我也知道这里面开心跟辛苦的地方。所以我现在的状态就是放松,就是认真做,除了有一些状况——比如说录影的时间,半夜11点开始唱歌,这是我一定要避免的。
记者:还会在乎大众对《好声音》的议论吗?
庾澄庆:说老实话,这件事情我也没办法控制。你知道,节目牵涉了太多变数,比如六集突然变五集,它的剪辑手法马上要改;比如你刚才讲的,我的镜头变少——这些我也不能用我的立场去要求节目组。因为有些是“需要”变成这种状况的。
记者:是不是参加这个节目后,你就明确感受到了很多顾忌?
庾澄庆:当然有,除非这个事情只有我一个人在主导,否则并不是你的意志就能够操控节目内容的。有时候制作单位也希望增加可看性嘛。
论遗憾 | 生不逢时根本就不重要
记者:我想知道,做新专辑的时候,有没有控制欲大发,不把自己搞残不罢休的念头?
庾澄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所以(我)本身也算“资深残障人士”吧。以前呢,就是被告知要出唱片了,大概什么时候发,要有一些准备;但这一次完全是自发的,突然就有感觉了。反正我那一阵子就是每天起得蛮早,开车到山下,脚踏车放在车上,到了山下我就骑车上山。出门前,我会随便拿几张CD,有一天我拿了一张几年前听过的专辑,那天一听,分外有感觉,那个画面,阳光、风和人,好像在拍MV,然后就开始乱写了。写了一首、两首、三首,最后才开始写主打——这跟以前的创作过程完全不一样,它不是被迫的、压榨式的写法——所以我才说,有东西玩,那就好好玩嘛。
记者:纯粹写给自己的?
庾澄庆:就是记录,用音乐来记录生活。因为我的文字也不是那么厉害,我必须藉由人家的文字才能够把自己的想法引出来,可是不管怎么讲,这些文字,我唱出来是有意义的,还代表了一种想法,这才是创作人真正应该发展的方向。
记者: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在台湾和大陆红起来的节点是不同步的,台湾可能早在《报告班长》时期就认可你了,但大陆的歌迷直到《情非得已》才真正熟知庾澄庆。
庾澄庆:你问我什么感觉是不是?会遗憾,但遗憾也没什么用。这种节点过了就过了嘛,再补,也可以,可回头是不可能了,对不对?我后来就觉得,如果有好的作品能够跟大众引起共鸣,势必是机会,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因为《中国好声音》。
记者:有生不逢时感吗?
庾澄庆:不会啦。因为你确定换了今天就能做出那些东西吗?或者,做出来的东西就能有那种反响吗?也不一定。曾经有人问我青少年的时候最难过的一件事是什么?我说,那时候因为玩音乐,结果学业很差,但我父亲的一句话让我继续玩了下去,他说,只要及格你就可以玩。他没有武断地斩断我的音乐关系。如果他斩断了,我的成绩好了,我就没有音乐了——那这个结局是好的吗?所以,我在那个时代出现,也得到了我该得到的,生不逢时根本就不重要。
时代感 | 我应该庆幸
记者:你有一张类似“一定戳中歌迷泪点”的歌单吗?
庾澄庆:当然有,歌单里应该有差不多10首,就算不是我的歌迷,多少也会有耳闻。但在理想的状态下,即便不是我的歌迷,应该也会被现场的某些元素打动——也许是我的歌声,配合着我制作的内容,也许是我打出来的字幕,“在一九几几年,庾澄庆唱了这首歌,当时社会是什么氛围”——我希望有一些这样的引导性的东西,它们反而比戳中泪点来得重要。
记者:说到时代感,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时代感的歌手吗?
庾澄庆:有时代感是好还是不好?
记者:我的意思是,好像你没有错过任何一个重要的时代。
庾澄庆:我希望这样子。
记者:你不觉得自己是?
庾澄庆:我不太觉得。因为我有考虑过,到底是有特色的声音可以走很久,还是说能让每一个时代都能接触到的声音走得久?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已经不属于很大众化的唱法了,像我这种音乐形态也能搞这么久,从某一个角度来讲,对自己应该算是满意了,也应该庆幸。
记者:但你没有因为自己的音乐类型,而去做一些不是歌手应该做的事情。
庾澄庆:我知道市场的需求,可是事实上,我就是只能配合到某一个地步啦。
内心戏 | 我也只能说很抱歉
记者:这是我自己的感觉,不一定对,但我觉得你说自己的独门秘笈没有传人,其实不是一句玩笑,而是有伤感的成分的。很多人都被你“哈林”的一面骗了,从而忽略了你音乐的丰富性。
庾澄庆:如果有这个状况,可能有一半的问题出在我身上,因为是我选择了把我特别有趣或者是搞怪的一面表现出来的。而且我很明确,个人比较内心的东西,如果有管道,也只是通过歌曲表达。我不是很喜欢在媒体描述内心,虽然大家很想知道。
记者:从年轻的时候起就不是特别喜欢说心事吗?
庾澄庆:好像是。我记得在做《超级星期天》的时候,因为我的搭档是小燕姐,她是行业里的翘楚,很能感动别人。做节目的时候,有一些来宾就因为她给人的这种感觉,就把自己的故事掏心掏肺(地讲出来),我在旁边就很尴尬你知道吗?心想“要哭了要哭了怎么办”,于是我就插科打诨,自然常常被小燕姐骂。可能我就真的不适应,觉得这个东西是自己的,独自享用就好了。
记者:太难走到你心里去了。
庾澄庆:那,我也只能说很抱歉,真的没什么好解释的啦。
记者:那到目前为止,你最大的困境是什么?
庾澄庆:讲真的,我最大的困境就是,不知道困境什么时候会出现。比如说,大家讲自然规则,大概在什么时候,什么状态,会有什么样的身体状况,而且会越来越明显,对吧?但我现在都没有呈现,或者说不是很具体。可是讲老实话,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会突然出现,也绝对没有办法掌控,相当于处在一个无法预知的困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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