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美国，不说英语

在美国，一直生活着不知多少根本不说英语的美国人，这其中包括终其一生都生活在唐人街的华人，越来越多的墨西哥移民，以及来自全球各地、以疯狂的热情涌入美国的各地难民。

 【图片】芝加哥机场候机厅

因为工作的关系，这两年去美国最多；后来年假到了，懒得申请别国的护照，于是又去美国旅行了半月。即使如此，我却不敢说自己对美国很了解，因为生活在美国的华人太多，任谁也比我对平常百姓生活了解得更多更真实。于是乎，我唯有将自己出差和旅行的一些琐碎小事拿来与大家闲聊，力求展现活脱脱的美国与美国人吧。

入境篇

2011年7月，我第一次到美国时，身后跟着38个五、六年级的孩子。我并不是导游，但因我们的项目运营都在美国，所以作为中国办公室的员工，我负责陪同完全不会英文的中国学生及老师进入美国。

早在飞机上，几十个孩子就已把客机的后半截吵翻了天。其余几个人在机舱尾部小小的“客厅”里笑作一团，全然不顾昏然睡去的乘客。他们的嘴唇飞快地翻动，大家争先恐后唾沫横飞。我想，如果人死后会变成什么物品，这几个美国人多半会变成喇叭。

美国航空的空嫂空叔们也相当不客气，“看脚”之类的命令不绝于耳。飞行到一半，我在机舱尾部休息，与其中一位年逾50的女士聊起天来。

“这么小的中国孩子就说英语吗？”

“不会啊！”

“……那去美国做什么？”

“……去学学英语，看看美国啊……”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摆弄餐具的双手微微颤抖，口中喃喃道，“美国有什么好看的呢？……”

第一次带着38个孩子来到美国，我的心里那叫一个忐忑。虽然嘴上念叨着“东海西海，心同理同”，心里却愁得不行，这都是因为我的美国同事提前给我打的预防针——

“美国的海关人员个个蛮不讲理，你可千万当心”。

怎么个当心法？

我听说过好几个因为误会，被入境官遣返回国，甚至关进监狱的故事（谁知道真假啊）。我反复提醒自己：我拿的是商务/旅游签证，不可以在美国挣钱，我只是出差，绝不是在美国工作，如果他/她问起来，一定要记得说我的薪水都是国内给付的，美国这儿可一分钱都没给啊……

集合、点名完毕，海关前已经排起了弯弯曲曲的、长长的队。下一个国际航班抵达前，我们一直排在最后面，而现在是当地时间清晨7点半，荷枪实弹的警察在远处慢悠悠地走来走去。快轮到我们了，但穿着制服的美国小姑娘把我们的队伍拦腰截断——“你们，那边去。”

“这些孩子不会说英语，能让他们都排在我后面的这个口儿吗？”

她以极其无法理解的眼光匆匆扫视了十几米长的队列。那一刻，我突然再次想起了那个著名的笑话——

老师布置作业：《关于世界其他国家粮食问题的自我见解》。中国孩子不懂什么是“自我见解”，美国孩子不懂什么是“其他国家”——哪怕他是在海关上班！

孩子们还是被赶去了另外一个入口。我在入境问答时，给入境官说：“那些中国孩子，你看到没，那边儿的，都不会说英语，拜托让我帮帮他们……”

“不会说英语，来美国干嘛？”她头也不抬地问。

同样的问题又被问到了六次。

拜托——

后来我才知道，美国生活着不知多少根本不说英语的美国人，这其中包括终其一生都生活在唐人街的华人，越来越多的墨西哥移民，以及来自全球各地、以疯狂的热情涌入美国的难民。当然，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可不需要通过芝加哥机场的海关入境。

去年9月，我乘坐达美航班从北京出发，经东京转机，抵达洛杉矶。航班上的亚洲面孔里，大部分是日本乘客，小部分中国乘客。有趣的是，一位个子很高，弓腰驼背，模样看起来相当猥琐的黑人警察，挨个儿嬉皮笑脸地对东亚乘客用蹩脚的中文说：“老板，欢迎来美国！多买点东西……”

排队等得心烦，我跟他聊，说队伍里可不全是中国人。

“那没关系。”他说，“我们借了你们的钱，只能拿商品还……还都是Made in China的……”

既然如此，海关那一排入境官，能稍稍微笑一个吗？

美国入境官的脸上分明写着：此乃全球第一大国之入口，汝爱来不来。

但我到底还是来了。

美国，你好。不管你是否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