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朗诵母亲

 

起飞之前夜

日马叉的深圳电闪雷鸣

风雨交交

诗歌兄长农夫和王强

凑合在星海名城一家小酒馆内

为我的重庆之行饯行

三杯农夫老酱下肚

农夫拍拍肥大的肚腩

语重心长地说

兄弟，你现在是著名学者

最牛逼的批判家

这种身份不能再与那些小混混了

不要像是个愤青

动不动就摔杯子骂人

朗诵诗歌不再老是那首母亲在割草

控制不住就下跪哭天喊地

――――

我抬头想了想

农夫的话很正确

那状态的确是令人生恶的

但是，农夫怎能教我不愤青？

他又不是我的敌人

看看外面的雨

下得像一场泪

母亲，对不住了

这次儿子在外

我答应农夫不再朗诵你老人家了

我要向农夫同志学习

装一回真牛逼了

 

 

〈〉在飞机上

 

一上飞机坐定

漂亮的空姐递过来深圳特区报

一打开人文版

就是诗歌在人间春季活动

看到九头鸟张执浩的诗及头像

那长发披肩半遮面

煞是地道的风流飘逸

他说，我在与一根茎说话

―――

这不是深入的地下诗吗？

最近出货的地下第一版

就是老瀟子的五首代表作

他听到根部开花了

个个长成了花姑娘

逼得中年老年和残年水汪汪

谁的诗歌在人间？

有怪名小引在行动

他时常躲在水果湖的深处

要梦想一个人到山顶种一棵树

想了很多年了

我又想起了地下诗人黄吴

去年就抛开纸醉金迷的深圳湾

独自上了老男谷

在山顶种了一百棵树

每当夜深人静

他就把手机靠在土洼深处―――

冯兄，快听快听

青蛙和哈蟆在叫

还有夜莺正从头顶飞过

这才是地下真正的诗性呵

哥们把自已变成了一棵树和一片林

深圳的诗歌春季在哪里？

掀开报纸却闻不到一点春的气息

诗歌在人间

对于很多诗者

只是一个虚无的符号构成的黑洞

在那里，中国梦是人民梦

惟有洞口的美女杜绿绿呀

只是她并非裸女

她在狂喊:

快来瞧呀―――

垃圾桶里堆满了吃剩下的梦

――――

的确诗歌在人间

女诗人比男诗人真实

飞机正在着落

我的领着人民吃剩下的梦

入近了重庆

 

《》一条军裤

 

来重庆的前一天

老婆给我备了几件新衣服

说是在大学生面前

要像个学者样子

我试来试去

心里还是不踏实

她老是把我整成地产经理了

趁她不注意

我翻箱倒柜

找出了一条旧军裤

塞进了旅行包

一下飞机

进了机场洗手间

我就换上了这条军裤

它已跟我快三十年了

那年头我刚二十岁

在人民解放军里头混

宽大的军裤内装满了理想

洛阳牡丹盛开的时候

我按捺不住的情欲

抱起一盆红牡丹跑回了老家

约见我三年未见的初恋

爷爷知道了这事

把我痛骂了一顿：

你这是当逃兵

在战争年代要枪毙的

赶快回部队请罪

―――后来，指导员召开全连大会

揭批我这种小资产阶级的浪漫情调

尽是写些花呀草呀的鸟诗―――

丢了一个农民子弟兵的革命本色

并给了我一个连级警告处分

事后，指导员私自找到我说

等你退伍时

档案里的处分记录会替你拿掉

不让你找对象时丢脸

―――现在

每当我想起这条军裤

就想起了爷爷，初恋和祖国

而一个军人的最伟大的理想

就是让这三者都不失去

只是我

已将她们丢三拉四了

  2013-5-8日至9日于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