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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能静:需要英雄的社会是有问题的

2013-05-31   004

伊能静在清华大学演讲。摄影:李杨

伊能静:一个急切的理想主义者

(文/李杨)

She can be silent,but she won’t. 

这个对伊能静名字的新解,在微博上广为流传,源于她在公共事件的发声。伊能静打破艺人圈的部分沉默,并持续发力,铿锵之余不忘文艺腔。

伊能静曾多次公开提起自己的家族史:她的外公是在台湾“二二八”事件中牺牲的抗日英雄杨元丁。叙述这段历史的时候,她多用短句、陈述句,压缩形容词、感叹词,细致、沉郁、毫不躲闪,是绝佳的口述历史范本。这些经历带给伊能静一种原生的动力,促使她关注大时代之于个人生命的变化。她说,“如果我来自一个很普通、很健康的家庭,可能不会对这方面碰得深。”

很多与伊能静接触过的人说,“她非常健谈”。在清华大学时代论坛的伊能静专场演讲上,她分享了钟爱的作家与书单。她提起作为偶像歌手的16岁,告诉记者自己喜欢看卡夫卡,并悟出“存在心间很孤独的事情”,最后被记者吐槽为“装”和“假”。

坦诚地自嘲,让她获得更多“赞”。 一个90后的男生在观众席向她大声示爱。谈起这一小插曲,伊能静难掩欣喜,自觉不像大学生们的人生导师,更像大姐姐,或者是“小伊老师”、“小伊妈妈”。

5月14日,伊能静接受凤凰网独家对话,她裸妆、直发、白衣,习惯性紧紧地握着录音笔,大段的叙说;像是在对话,更像在独白。由于长期在内地发展,她的口音老北京化,带上俏皮的“儿”字,也不乏标志性的娃娃音。

几个月来,伊能静把工作日程安排得水泄不通,为其发起的“静新图书基金”全力奔走,“累得嗓子都哑了”。她与凤凰网的对话安排在一组大片拍摄的空档,三小时之后,她到达雅安天全县,为震区的小学生赠送图书。

她曾对媒体表示,愿意在可能的范围里贡献良知,但并不认为这仅仅是公众人物才该有的社会责任感。“只要是跟人的基本生存权利有关的,每个人都要关心”。伊能静向凤凰网提到一个社会学术语:共犯结构。她举例说,很多人在抱怨政府不管水源污染的问题,但问题是,造成污染的常常也可能是发出抱怨的那些人。

伊能静的实话实说,让不少人直呼“过瘾”。而对媒体纷至沓来的“公知”、“女神”标签,她摆摆手,略显娇嗔地皱眉:公共知识分子是多伟大的形容词,就这么扔在我身上,还要当之无愧,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一个人内心很强大,她还在乎别人说她是不是知识分子吗?”她反问道。

在与凤凰网对话的50分钟,伊能静更青睐用“侠客”、“爷们儿”、“山东人的耿直”来描述自己。这是种隐匿在“美丽教主”身后的爆炸型性格,如同江湖儿女的快意恩仇。

谈及个人,她向往“独立而丰富而多样性的灵魂”,认为单一的认知容易被人控制。一如她在《国道封闭》里饰演的“小麻花”,青春狂躁的问题少女在公路上驾车独行。她短发性感,停驻在无人高地,黑色的眼线熔入台北的夜,像指挥家般扬起手臂,高亢地咏叹“美丽的香格里拉,我理想的家”。

又如她在《好男好女》里饰演的蒋碧玉,讷言、隐忍,随夫投身抗日浪潮的革命女性。伊能静玩笑说,自己面对不公就会容易冲动,若是生在那个年代,可能早就被枪毙了。

“有人问我说,你觉得文字是你的武器吗?我说当然不是!”伊能静在内心拥抱强大,却回避在语言表述上强烈。“武器代表你跟别人划一个界限;我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分裂。”

不久前对朱莉切除乳腺事件的评论,伊能静在微博中写道:尊敬裘莉,不因为她做公益、有高富帅男人,而是她强大。不像一般人选择扮演感情受害者,也绝不拖泥带水过去,她一直朝向生命价值最大化,绝对的生命前行者。

对话伊能静:需要英雄的社会是有问题的

“只要是跟人的基本生存权利有关的,每个人都要关心”

凤凰网资讯:在艺人群体里,你对公共话题的关注程度显得与众不同。

伊能静:这是一个群体社会,每个人都生活在群体里面,我的事就应该是你的事,我们共同呼吸同一个空气、喝同样的水、吃同样的食物,所以只要是跟人的基本生存权利有关的,我觉得应该每个人都要关心。

活着如果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吃喝玩乐的话,生命很快就会过去。

这个世界是一个共犯结构(编者注:共犯结构是当有不义、不平、不仁之事在你面前发生,而你装成没看见,你就是在默许,共同犯科)。很多人在抱怨政府不管水源污染的问题,但问题是,造成污染的常常也可能是发出抱怨的那些人,他们平常自己可能随地吐痰,做着很多不环保的事情。

并不是说出来喊出来的人就表示他关心公共事务,还要看看他在生活里是不是真的这么做了。

我就是很神经质的环保主义者,我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如果看到他们食物叫多了,我会发脾气。还有我会叮嘱大家去宾馆要自己带肥皂,因为肥皂非常污染水源,皂碱是没有办法分解的。

凤凰网资讯:你觉得少用肥皂和关注动车事故是需要同等重视的公共问题?

伊能静:我觉得是同一件事情。有人穿着皮草去孤儿院看小孩,发放慰问金、带食物去给他们,但是你穿着皮草诶……有分别的善是伪善。只有做到自己在生活里没有这些分别,才能享受到他人所给予的无区别待遇;不然你就是不公平。

凤凰网资讯:从2011年关注动车事故开始到今年年初的经历,你对公共话题持续发声的动力在哪里?

伊能静:我觉得这跟我的家世背景有关系,如果你的外公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你可能会比别人更关注政治给生命带来的变化。如果我来自一个很普通、很健康的家庭,我可能不会对这方面碰得这么深。

包括有时候,我也会跟我的团队讲公民主义的道德价值观:你们不可以这样,你们要怎样。大家可能有点受不了,因为我们毕竟还是个娱乐行业的团队。现在好多了,我要求他们看柴静的书、看李承鹏的书、看三联杂志、看博客天下,不要再看那种服装杂志,网上已经够多了。

凤凰网资讯:这是输出自己的价值观么?

伊能静:没有,我只有分享;输出很可怕,输出是在给别人洗脑。我的东西其实很中性。

“大陆太喜欢把人统一化,归类贴标签”

凤凰网资讯:在微博上多关注些风花雪月,会不会更安全?

伊能静:我没有。我的微博本来就什么都写,自己的面膜上架也会打广告。一个人的生活是全面的。我不可能全部活在公共事务上,我又不是政客;也不可能全部生活在商业价值里面,因为我还是得呼吸、喝水、吃东西,我希望赚了钱、纳了税之后能得到安全保障。如果只关心公共事务而不去创造自己的经济价值,都是很薄弱、很单面的;反之亦然。

像那天我把自己做的面膜放到网上打广告,就有人说:你真恶心!昨天关心公益,前天关心命案,今天你就来卖东西。他就是觉得你是用前面的方式吸引别人眼球,目的是为了卖东西。

凤凰网资讯:你觉得这些是相互矛盾的么?

伊能静:这种想法特别逗,如果一个人没有社会经济的价值,怎么纳税?没有纳税,凭什么要求政府动用资源为他提供医疗检查。政府的钱从哪里来?纳税人;纳税人的钱从哪里来?创造经济利益价值而来。这是一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完整链条。

我是独立的,我享有自由、权利和安全,所以我纳税,然后我要求有人来保护和制衡我的自由、权利和安全。因为我们享有了自由、权利和安全,所以监督这个自由、权利和安全是否合理,是否公平。当我们完全享受到合理公平的自由、权利和安全,我们又必须创造经济利益价值,为国家和社会做建设,所以我们要纳税。

这个完整的链条,怎么可能拆开来。现在很多人的问题是,不能对自己所创造的经济价值很坦荡。我觉得赚钱应该坦荡,关心国家事务应该坦荡,环保也应该很坦荡。这有什么不对?我觉得现在内地有一个问题,就是太喜欢把人统一化了,把每个人归类贴上一个标签,把人分成两种、三种、四种。一旦发现你居然不是我原来认定的那类人,我就要反抗你。我觉得这种斗争意识很强,贴标签的意识很强,分类的意识很强,把人统一化的意识很强。

凤凰网资讯:一种非黑即白的思维?

伊能静:对。你要不是A就是B,你要不是B就是C。他用这个标准来辨识,其实是很危险的。当你认定某一个人只有一种样子的时候,表示你的认知是有限的,那么你就很容易被别人控制。

我觉得我是不受控制的,因为我在很多地方成长过,我知道什么叫做独立的个体。所以当你知道这世界很大,人有很多种,每个人有不同的看法,反对不代表攻击,反对不代表敌对的时候,思考就不会那么单一了。

我花很多力气通过微博告诉别人的就是:如果你想享受一个丰富而多样性的社会,和一个丰富而多样性的灵魂的时候,你得先从自己做起。这是我常常说的一个共犯结构。

之前有人问我,去清华大学讲座的时候为什么不提朱令案,因为我不喜欢网络的未审先判。不管我们有多少的证据,我们依然不是司法。如果一旦认为我们可以未审先判,100个案子里,至少有一个是判错的,因为它不是透过具体的司法。所以,我不想用一个很冒然的方式,去挑起更多人的未审先判。

(《凤凰精英范》第四期,版权归凤凰网资讯所有,未经许可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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