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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悲喜交集的文学力量——读余华《第七天》

(2013-07-08 09:28:02)
标签:

余华

第七天

好小说

爱情

生死

分类: 我的作品

    本文系作者原创。欢迎网络媒体转载,必请注明作者和出处;纸质媒体如需刊用,请微博私信、评论跟贴、纸条留言等方式联系作者。

    本文以“《第七天》为何遭遇“恶评如潮”?”为题发表于2013年7月17日《文艺报》。发表时有删节。


悲喜交集的文学力量

——读余华《第七天》

 

刘广雄


 

坦率地说,我是因为“恶评如潮”而匆匆购买《第七天》,并在一天之内读完的。我在阅读《第七天》的过程中,数度产生哽咽之感,同时却又如坐针毡,想停下不读,又忍不住继续往下读,直到读完最后一行,没有丝毫如释重负的轻松,而是五味杂陈,依然坐卧难安。

我想了好一会儿,想出来一个词:

悲喜交集。

对,这就是余华的《第七天》给予我的,最强烈的阅读感受。

 

我不明白为什么《第七天》会遭遇“恶评如潮”——有人说,这是一种“营销手段”。“恶评”也好,盛赞也罢,允许七嘴八舌甚至容忍胡说八道终归是一种进步。

就我个人有限的阅读而言,《第七天》是我近年来读到的,最好的中国当代小说。

不错,充斥于《第七天》中的强拆、卖肾、火灾、瞒报、车祸、地陷、冤狱、杀警、“伪娘”卖淫、离奇死婴……大多“改写”自近年来的“新闻”,《第七天》也因此被讥为“新闻串烧”、“微博汇编”。然而,让我们扪心自问,面对层出不穷匪夷所思的“爆炸性”新闻,不管是传统媒体还是网络媒体,职业新闻人也好,跟风赶潮或独立思考的网民也罢,哪一回不是沸沸扬扬的“新闻狂欢”?哪一回不是三分钟的激情和三天的热度?有人告诉我,关于小贩夏俊峰,人大张鸣仍然坚持在微博上“每日一问”,可惜,张鸣这一块大石头,不仅无法激起千层浪,我估计连浪花也砸不起几朵。小贩夏俊峰杀死城管一案,当时几乎让所有的媒体都开足马力狂奔,让所有的键盘鼠标都为之手舞足蹈,三年后的今天,夏俊峰究竟是死是活已鲜有人言。与之相似的,还有轰动一时的山西假疫苗案、钱云会案、郭美美事件、吴英案……每一个新的“新闻”出现,伴随的便是全媒体发烧全网民狂欢,烟花绽放,一瞬的灿烂之后,烟消云散,天空和大地复归于沉寂。

在这个“全媒体时代”,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和传播着远远超越作家想象力的新闻。新闻因其速朽,媒体因其功利,“媒体知识分子”因其迎合,迅速转移的热点和话题让人们的眼球应接不暇。为了抓住眼球,我们在太多的新闻中很少看到沉痛和警省,更多的是戾气和质问;很少看到温暖和阳光,更多的是歇斯底里的眼泪和五颜六色的塑料花。某些批评者指责《第七天》“假如小说不能发掘背后的人性冲突,那么我们还要小说干什么?直接上网得了。”这些批评者,他们需要的,也许恰恰是这种声嘶力竭的戾气。

而余华用《第七天》“串烧”起来的这些新闻,“汇编”起来的这些微博,让新闻成为“世态”,让世相成为“存在”,让戾气化为“情感”,让“正能量”沉淀为“价值观”。余华用作家的胃口,艰难地吞咽并顽强地消化着“新闻”,以绝不遗忘和咀嚼反刍的姿态,让痛深入骨髓,让爱融入心灵。我完全能够想象,若干年后,所有的“新闻”都已踏雪无痕,而我们的后人,必将通过《第七天》窥见这个时代的某些真像——不是所谓的“事实”,而是这个时代本身以及这个时代的芸芸众生,他们肉身与灵魂的秘密。

这就是文学的力量。

文学的力量来自“大欢喜”与“大悲悯”。

《第七天》是一部回荡着“大悲悯”,充盈着“大欢喜”的小说。

“爱与死”是文学永恒不变的母题——这一母题在某些“好评如潮”的小说中,事实上已悄然滑向“性与暴力”的变种。母题与变种之间的界限是如此模糊,以至于我认为能否把握母题而拒绝变种,成为区别“大作家”与“写作者”的分水岭。我人个的阅读体验告诉我:《第七天》是一部直面“爱与死”母题的好小说。

《第七天》写的就是“生死之间”,其叙述角度本身,便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魂灵,穿梭于阴阳两界,追忆和思考爱恨情仇,其间夹杂着大量“性与暴力”的事件,但余华显然超越了“性和暴力”的冗杂与混乱,直抵“爱与死”的澄明空阔之境。《第七天》中,“我”与李青的爱情婚姻,“我”与父亲的相依为命,“鼠妹”与伍超奇特的情感经历……无不让我心如刀割而又温暖亲切,对“死无葬身之地”充满温度的描写让我心摇神荡而又悲从中来。

《第七天》是清晰的,又是混沌的,是锋利的,又是温润的。以余华对文字的掌控能力,《第七天》中的每一条线索,都完全可以被他铺成为数十万言的“巨著”,且不说“中国版的《百年孤独》”本身便是噱头,余华要将《第七天》写成七卷本两、三百万字的“中国式《追忆逝水年华》”则绝对是可能的。在我看来,这部小说是余华面对洋洋五、六十万字的《兄弟》,经历七年的沉淀之后,用区区十三万字的篇幅,返璞归真,登岸弃舟,沉如铁石又不失轻盈通透的大气灵动之作。

有人质疑余华的语言失去往日的“锋芒”,甚至有人说《第七天》的语言苍白、枯燥。这让我感到很奇怪。在我看来,《第七天》的语言恰恰是最干净、最朴实、最妥贴的中国文字。杨飞与李青第一次在电梯中交谈:

 

她突然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冷酷?”

我是觉得她有点冷酷,可是她声音里的孤独让我突然难过起来。我说:“我觉得你很孤独,你好像没有朋友。”

说完这话我的眼睛湿润了。我不会在深夜时候想到她,因为我一直告诫自己,她是一个和我没有关系的人,可是那一刻我突然为她难过了。她的手伸过来碰了碰我的手臂,我低头看到她递给我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后还给她时没有看她。

 

不足两百字,把情感写得百转千回。阅读至此,我想到了古老的《诗经》:“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

杨飞与李青死后重逢:

 

我指指雨雪后面那幢朦胧显现的陈旧楼房,她定晴看了一会儿,想起来曾经纪录过我们点滴生活的那套一居室。

……

“我知道为什么走到这里。”她笑了。

“在冥冥之中,”我说,“我们不约而同来到这里。”

……

她的眼睛离开那幢楼房,双手裹紧还在滴水的睡袍说:“我累了,我走了很远的路来到这里。”

我说:“我没走很远的路,也觉得很累。”

 

我再次想到古老的《诗经》:“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诗经》的语言,在《诗经》的时代,一定也是极质朴、极简洁、极妥贴的。不能说余华试图创造新的《诗经》语言,但是他抛尽了早年作品中的浮华与造作,用最简单的文字写最复杂的情感,从而让这本以《圣经·旧约·创世纪》中“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为题记的小说,不仅重现了中国文字简洁而丰富的魅力,而且通过余华极具个性的表达,逼近了佛家“慈悲”的本意。

当然,不能说《第七天》已经完美无暇,相对于斩钉截铁干净利落的结尾,小说的“第一天”以火葬场“候烧者”的闲谈开场,涉及官员特权、VIP、墓地、“死不起”等系列“公知话题”,显然轻巧有余而凝重不足,使整部小说显得“头轻脚重”;“第四天”、“第五天”写得也有些松散,宛若“乱花渐欲迷人眼”……尽管有这样或那样的缺憾和不足,余华声称《第七天》是他最好的作品,我认为此言不虚。

我依然在思考《第七天》为什么会遭遇“恶评如潮”,我想也许只有回到自己的内心才能找到答案——这些年来,我们是不是都已习惯了“质疑”而放弃了“怀疑”?“质疑”是某种指向外界的行动,而“怀疑”是回到内心的沉思。我们是不是都已习惯了“叫骂”,而失去了“欣赏”?我们是不是要么“只喜不悲”,要么“只悲不喜”?甚至……我们是不是已经被影像和网络淹没,失去了“阅读”这最后一根灵魂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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