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唯一一位三夺台湾金曲奖最佳女歌手桂冠的音乐人，蔡健雅及其音乐才华早已为业界及歌迷推崇。她那冷静、理性却又暗含无尽暖意的嗓音，唱尽世间爱的深沉与遗憾，被视作“寂寞都市里的温暖女声”。这个夏天，她将推出“美丽突然发生”系列演唱会，向歌迷讲述那些发生在生命中的美丽且惊喜的故事。

李宗盛曾经形容蔡健雅，说她是一名musician(音乐人)，多过于 performer(表演者)。

商业时代对于表演者的要求，除了艺术本身，要添加一些艺术以外的东西，比如炒作、绯闻、八面玲珑地迎合市场与观众，这些在蔡健雅的身上很难寻觅得到。就在七月中旬，有网友为她贴上“歌坛甄嬛”的标签，说演唱或翻唱蔡健雅的歌后人气下滑、事业受挫，这个笑话让人觉得意外而且新鲜——终于有人说她音乐以外的东西了。她更像是音乐人，最纯粹的那种，从她出道到现在。她于1999年推出的首张国语同名专辑《蔡健雅》，主打歌《呼吸》的MV中，完全看不见蔡健雅本人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像屏幕保护程序一般的流动文字，她只躲在里面，躲在后面，躲在一切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歌唱着，讲述着。

从《呼吸》到《Easy Come, Easy Go》，蔡健雅已经低调地歌唱了十几年，将都市男女面对爱情的困惑与执念娓娓道来，感喟爱情之花繁华落尽后的孤独。她的歌迷，大多是都市中的文艺女青年，随着蔡健雅的音乐隐秘地陪伴着成长着绽放着。在她“美丽突然发生”演唱会北京站的发布会现场，她的歌迷来了很多，像其他一线歌手的一样多，只是没有追星族那种歇斯底里的尖叫，哪怕是表演环节她邀请大家合唱时，和者寥寥。我问同去的一位朋友，也是喜欢了她十几年的歌迷，为什么不跟着唱。她说，蔡健雅的歌最适合安静地聆听，心里有共鸣就好，不必去问那共鸣的究竟是什么，更不必与别人分享。蔡健雅的歌迷和蔡健雅一样，有点独，孤独的独，独立的独。

蔡健雅喜欢一部电影《Searching for Sugar Man》，讲述了一位独立音乐人的故事，他在美国默默无闻，两个音乐专辑只卖出6张，从事着最底层的体力活，但是在南非却成为激励一代人的音乐斗士，在特殊的历史时间点的推动下，竟然爆卖十几年。音乐人及其音乐命运如何只有天知道，成功也是很偶然的事，有人欣赏就够了。

在此次演唱会海报上，蔡健雅一改往日的个性穿搭，身披柔美礼服，融入了自己最喜欢的法式优雅元素。她说，这个灵感源自去年看到极光的特殊体验。近几年，她为了充实自己，寻觅创作灵感，每年都会去巴黎，因为“喜欢闻到城市新旧融合的味道”。去年，一个偶然，她在巴黎遇到友人，临时相邀去芬兰看极光，抵达芬兰当天，疲惫已极，且天边看不到极光出现的征兆，原本以为不会看到的幸福，竟突然之间就迸发在眼前，漫天飞舞。蔡健雅感叹：“当极光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天际，变幻着七彩的颜色，那一刻，你会觉得宇宙正在传递给你希望。”她说，那天的极光“让我相信像迷宫一样的生活会有奇迹的一刻”，而演唱会亦将以迷宫的幽邃与极光的绚烂为概念相互交替，呈现与之前“一把吉他、一个人”全然不同的舞台形式。为了寓意这一奇迹时刻，她还希望，演唱会的时候，自己从空中飞身而下。

可以说，极光为蔡健雅带来了创作灵感，也提示给她一种崭新的人生态度：“你所经历的一切不是没有来由的，就算曾经有打击、低潮，曾经遇到让你伤心的人，但那都只是历程，你不知道在哪一天，在哪里，会突然之间和美丽的极光相遇。”蔡健雅相信，美好这东西，美就美在它的偶然性和不可预见性。就像自己出道时尝试创作新歌的的经历，“我开始创作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创作。那时，我还在学习吉他，就突然开始写歌。”她把那段时光称为“自我奇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写歌，还写了三十多首。”然而，她也会不可避免地遇到灵感上的瓶颈，不知道灵感什么时候会来，这种未知与偶然反而会激发她的创作热情。

在没有紧要工作的时候，蔡健雅也不会闲下来，用心地生活，享受身边每一件小事所带来的偶然与幸福，这些事包括旅游、做甜点，还有教吉他。从去年开始，她主动发起自制影片《Tanya’s 弹吧!吉他小教室》，在影片中她以“蔡老师”的形象和观众们分享她的吉他秘籍，同时她还向好朋友张震岳、张悬等人发出邀请，担当吉他小教室的客座讲师。她说：“我们没有豪华的设备和排场，但是我们有最热情真诚的心，所有客座老师们都是做义工来录像，还要从忙碌的工作中特别安排时间，唯一的酬劳就是蔡老师会烤好吃的甜点给大家吃！”

她现在的生活态度，就如新单曲《Easy Come，Easy Go》中所说，享受当下，不必深究。

“我是一个很极端的人”

LADY：作为三届金曲奖得主，你的歌曲传唱度似乎不是很高，是不是有点遗憾？

蔡健雅：我不会觉得遗憾，每一个音乐人在做音乐的时候，还是先考虑做什么样的音乐，忠于自己的音乐，至少我在音乐上对得起自己。至于这首歌会不会变得很红，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LADY：你是个多产的唱作歌手，能不能谈谈你的创作状态？

蔡健雅：说实在的，我常常大半年都在一种瓶颈状态，一直写不出歌很沮丧，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永远写不出歌了。突然某一天，弹起了几个小旋律，一下子就来了状态，从那天开始没有人能阻挡我，可能在两个礼拜的时间里，我可以写30首歌。

LADY：那是什么样的状态？

蔡健雅：像火山爆发一样，从白天写到第二天天亮。这种火山爆发一年之中可能会有两三次。

LADY：为什么写不出来呢？   

蔡健雅：写歌靠的是生活，靠人生中遇到的很多人和事。你在舞台上唱歌，去做通告做宣传，那是工作状态不是生活，我非常注重生活这一部分。

LADY：你说有时候甚至遭遇大半年瓶颈期，是不是虽然写不出歌来，但是那段日子也是一种积累？ 

蔡健雅：我一直觉得自己像一块海绵，一直在吸水，在吸收东西。你们看到我在发呆的时候，其实我在想一些东西。我喜欢看心理分析方面的书，我会去看世界，我一直在吸收吸收，甚至我有些情绪也一直在保留着。

LADY：那什么时候挤出来呢？ 

蔡健雅：就这样，当一块海绵已经被水塞满了，我就要挤出来。我是一个很极端的人，我会一直挤，直到挤干为止，之后就会非常空虚。

LADY：现在音乐市场整体不景气，你的才华虽然被业内认可，但是大众传唱度似乎不高，会不会为了迎合市场创作一些通俗的、大众化的东西？

蔡健雅：从音乐的角度来说，我个人认为现在大家都在想复制上一首很红的歌，这样恶性循环音乐市场就变得很不好，音乐本身应该是发自音乐人的灵感，就是自己想说的一句话，想形容的一个气氛、一个年代，或是一个心情去感染别人，现在变成了消费者向我们要什么我们就写什么，身份突然间调换了。我自己以一个音乐人身份非常担心的事情，现在做自己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音乐市场已经混乱到没有人在理，不管我们做什么样的音乐也没人在买，不如在这段灰暗的期间，我们回归到我们自己想做的东西，如果撑得住算你厉害，如果撑不住就离开。

LADY：这次演唱会，你期望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蔡健雅：演唱会有新歌，也有老歌。我希望歌声能够打动歌迷的心，所以请去现场的朋友自备面纸盒。（笑）

“做音乐就像做甜点”

LADY：张惠妹曾经说，希望你在演唱会时一边唱歌一边烤甜点。看来你的手艺不错，从什么时候喜欢做甜点？

蔡健雅：其实我从小就有做甜点的小天分。我是个孤僻的小朋友，爸妈在外面工作，没事我就开始看食谱，用家里的烤箱烤东西，还算成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烤甜点。后来我搬到了台湾，朋友们送我一个烤箱，有一天深夜觉得很无聊，就开始烤蛋糕。那天感觉真的很奇妙。深夜，大家都睡着了，很安静，突然间空气中全部都是奶油的味道、糖的味道。我觉得那种感觉很美好，后来就成了深夜烤甜点的。

LADY：你的这项技术是跟谁学的？

蔡健雅：这五年来我几乎每年都去巴黎，一边当游客，一边上甜点课。每次都去找不一样的老师，上一次去的时候还去了一个法国甜点师的家里，他的家就是厨房，他教了我很多法式传统甜点。有时候，也会去一些法国的厨师学校学习。

LADY：你会在什么心情下去做甜点？

蔡健雅：想做的时候，这些东西是从你的心到你的手，你的心情和情绪会通过这些甜点传递到别人心里面。做音乐也是一样，越真心越好。做音乐的时候，我可以放下防备心，卸下钢铁衣，让自己全身心地待在自己的空间里。

LADY：除了甜点，你还会用什么方法调节心情？

蔡健雅：做瑜伽，因为这几年做瑜伽的关系，现在我会很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遇上不开心的事，其实我脸上是不会表露的。虽然这样压抑有点不健康，但我也不想在别人面前发脾气啊，我觉得那样没有礼貌。而我有一部分的性格其实又很健忘，就算我非常生气，如果你给我半天的时间我可能就忘记了。

LADY：你的很多歌中都在写爱，但是至今还依然没有爱的归宿。

蔡健雅：的确，我一直在写爱情，我写情歌也是为了安慰自己，有时候也是为了骗自己，有时候是想鼓励自己。以前对爱和现在对爱的想法，甚至爱在我的音乐中已经非常不同了，正因为我认识到了这些，我才越写越敢面对自己，越看清楚自己。

LADY：近两年音乐选秀节目很火爆，有没有节目邀请过你做嘉宾？

蔡健雅：确实有过，但是我觉得我不适合，我好多朋友也说我不适合。我看起来蛮健谈的，但是也仅限于私底下，我比较喜欢一对一的互动，而一看到镜头会紧张。而且我这个人很直接，不太会讲话，和人熟了之后又会乱说话，而且是一定会坚持自己想法的，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别为难自己和别人了。

LADY：你认为成功的音乐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蔡健雅：要懂得去生活，音乐都是从生活得到的灵感，反映了人、社会，如果不走进去那你的音乐就是没有灵魂的，它永远都是流动性的，要不停去观察去听去感受去看，我觉得至少在音乐上的内容会有一些改变。一个好的音乐人，不是一个或几个奖项能够证明，而是要看他的音乐能不能一直存在你的CD里。

节选自《LADY格调》2013年第8期

更多详细内容请见《LADY格调》2013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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