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写完米兰聊天系列的最后一本。
这本书,我写得很慢,而且,越来越慢。在写到最后一章的时候,为了让自己写得更加从容一点,我停顿下来,作了一次长长的意大利之行。
因为我知道,我从《周末与爱丽丝聊天》起一直伴随的那个中国女孩子米兰,正在一步一步地离我远去。在这本书的最后,她突然停下脚步,对我说:“不要再陪伴我了,我长大了,再见了!”
“真的不用了吗?”我有点失落。
“真的不用了。因为,我已经知道,我是谁,我的家园在哪里?”她这样回答我。
这个确认了自己文化上归属的女孩子,从此将渐行渐远。
心里自有一种依依不舍。
如果有人问我,我用了多长的时间写这个系列。我会告诉他,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是的,二十年。
我是中文系毕业的。但在国内大学四年期间,我最感兴趣的,并不是中文系的正规课程。我阅读最多的,也不是跟中文专业有关的书籍。像那个时代的大学生一样,我读的,学的,爱的,崇拜的,是西方的文学和艺术。对于中国文化的真正价值,我当时并没有完全感受和理解。
这就是古人所说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后来,我到了德国。在这个白皮肤黄头发的世界里,我突然意识到,我与中国文化的缘分远远没有结束,相反,只是刚刚开始。因为拍摄中国文化的电视片,我关注的目光开始投向中国的文化和历史。在德国、在英国的很多图书馆,我第一次接触到很多中国的古籍和孤本。而且,我可以随意翻阅它们,甚至复印它们。当我第一次翻开一个海内
孤本,第一次呼吸到那散发着温馨陈年的来自古代中国的气息时,我热泪盈眶。
我曾和兵马俑近距离相对。那是一个晚上。白天熙熙攘攘的游客已经散去。我的同事们在布灯光架轨道。我一个人在刚刚修复的兵马俑阵前缓步行走,仔细观察着那一张张穿越两千多年,仍然栩栩如生的脸,有一瞬间我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呼吸。
我曾在海拔5千多米的山口,迎接珠穆朗玛峰的日出。在拍摄完日出以后,我们摄制组的成员感动万分,不约而同地拥抱在一起。
而这本书中描述的丝绸之路,更是我生活中一个最重要的篇章。曾经连续三年的时间,我和不同的摄制组,在西北的戈壁沙漠,来回往返了无数次。我在塔克拉玛干中心经历过沙尘暴,在罗布泊旁野营,坐着吉普车翻越一百多米高的沙山。
在经历了这一切以后,我才意识到,我与中国文化和历史的缘分真正开始了,并且不会再结束。
这些年来,我的先生,我周围的德国朋友们,一直不断地提醒我,你来自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文化传统的国家,你应该为她自豪,你应该珍惜她。在欣赏别人家珍宝的时候,应该先对自家的珍宝作一个清点。
可以说,在德国的二十多年,我一直在作着这样的清点。这样的清点让我明白了,我是谁,从哪里来。
在米兰聊天这个系
列里,我并不准备浅尝辄止地普及一些关于中国文字,音乐,书画,科举制度和丝绸之路常识性的知识。不是的。我尝试采用米兰和妈妈对话的形式,对人所共知的常识,进行深层次上的询问、叩求、追索、探究和比较。有时候是身在此山,有时候是坐井观天,也有时候是雾里看花。
感谢我先生这么多年让我始终不忘记自己来自何方。他一直欣赏我的坚持,支持我的坚持。
他一直为我的文化背景自豪,也为我自豪。
感谢 Ninon Colneric 教授,她在中国生活了好几年,曾代表欧共体在中国高校担任过重要职务。她在中国接触了很多优秀的中国大学生。她从一开始就认为,米兰系列这套书,对中国未来的一代非常重要。她甚至认为,这应该是一项重要的工程。她自始至终关心着米兰系列的写作,并向我提出各种建议。
感谢周益民老师,每次我把刚完成的书稿发给他时,不管多忙,他总是认真阅读,大声叫好——这样的啦啦队,对于一个长途跋涉的写作者来说,实在是难能可贵。
更感谢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的领导和编辑们。特别是郁敬湘女士,她始终以一种温婉坚定和务实的姿态督促和鼓励我的写作。
我先生,我大学的同学张映光女士,热心地为我提供了他们多年的摄影作品。在汉堡留学的南京小友孙元玮女士,也为我提供了两张照片。即使在数码相机普及的今天,这也不是一种理所当然。还有孙军先生,按照我书中的意境,为我作了好几幅中国画。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没有以上这些人的支持和帮助,这个系列不可能诞生。
现在,我和米兰告别了。
她在向你们走来,希望你们接纳她,喜欢她,并且理解她。
米兰聊天系列:
《龟背上的花纹》,《两根弦的小提琴》,《神奇的魔杖》,《塔楼里的珍宝》和《赛里斯的传说》将于2013年底由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敬请关注。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