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梦清

老佛爷，慈禧太后也！别以为她整天板着脸跟大臣说军机大事，下了朝，她也跟我们一样，需要消遣时间。看小人书，就是老佛爷的消遣方式之一。

小人书，也叫连环画。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的《聊斋图说》，就是清代红顶商人徐润送给老佛爷的一套小人书。由书名可知，《聊斋图说》根据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绘制而成。

公元1894年，是慈禧太后的六十寿辰。按中国的传统观念，六十是大寿，应该好好庆祝一番。慈禧也不例外，这一年，她计划在颐和园举行庆典，接受朝廷百官的朝贺。

寿辰这天，对于百官们献上的各种古玩珍宝，慈禧不再觉得新鲜，看到礼单中有一套《聊斋图说》连环画时，觉得非常有趣，于是叫人拿来过目。看到装裱精美、图文并茂的《聊斋图说》，慈禧非常喜爱。

   据专家考证 ，《聊斋图说》是清代商人徐润组织当时的知名画家绘制而成 ，并作为慈禧太后六十寿辰的贺礼进献到了宫里。

徐润，是清代晚期著名的红顶商人。他原名徐以璋，广东中山县人。清咸丰年间，随叔父到上海做生意。19世纪60年代，以开设茶庄起家，后来又创办水险公司，并涉足出版业，于公元1881年与弟弟徐宏甫一起在上海创办同文书局，奉朝廷之命，印刷“内廷传办”的百部《图书集成》。其中包括《康熙字典》、《子史精华》、《佩文斋书画谱》、《易筋经》等精版书籍。

到了慈禧六十大寿这年，徐润听说慈禧喜欢读《聊斋志异》，于是别出心裁，把当时的绘画名家召集到一起，绘制了这套《聊斋图说》。

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时，《聊斋图说》被沙俄侵略者掠走 。直到1957年，当时的文化部长郑振铎访问苏联时，苏联政府才把《聊斋图说》归还给中国。

《聊斋图说》原本共四十八册，如今存世的仅有四十六册。每册为折叠式装裱，封面和封底均以织锦装裱，看上去非常精美。全书共绘有420个《聊斋志异》的故事篇目。每篇故事的绘图页数，少则1页，多则5页。每页均为半开绘图，半开文字。

文字为题诗，如《宦娘》篇的文字部分，上半部分为题诗：“偶因避雨遇多情，愿结婚姻竟未能；夜静更阑弹一曲，良缘暗里代经营。”题诗的下面，紧接着讲述一名姓温的书生因为避雨偶遇宦娘的故事；文字旁边，是色彩华丽的画面。如此每页一首题诗、一个故事、一幅绘画，可谓图文并茂，形象生动，让人对每一篇聊斋故事的主人公和大概内容都能一目了然。

原著《聊斋志异》中，蒲松龄特别注意人物性格的描述，而不是一味描述怪异事件本身。《聊斋图说》同样具有这样的艺术魅力，如《婴宁》的人物造型，原著《聊斋志异》中，作者描述了一个嗜花爱笑、天真无邪的少女，她“拈一枝梅花，容华绝代，笑容可掬”的可爱模样，令读者过目不忘。《聊斋图说》中《婴宁》的绘图，恰恰尊重了原著重视人物性格的特点，对人物个性做了恰如其分的生动刻画，画面中的婴宁，无论是爬在树上，还是骑在马上，都巧笑嫣然，其形象与作者所描述的婴宁十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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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聊斋图说》的绘图中，还可以看到原著《聊斋志异》中没有的内容。比如《阿绣》这篇故事中，杂货铺这一节原著仅写道：刘子固到舅舅家，看见杂货铺中一名女子非常漂亮，暗暗喜欢上她，于是到杂货铺中假托买扇子，与该女孩搭讪。至于杂货店中的具体陈设，文中只字未提。而在《聊斋图说》中，却可以看到阿绣经营的杂货铺。绘图中如此形象的店铺门面和细节，全凭创作者对生活的细致观察，才能一一绘制出来。

在画面构图上，《聊斋图说》也非常讲究，如《画皮》这篇故事的插图，画面正中的床上，铺着一张美女人皮，一个全身绿色的狞（níng）厉之鬼，正执笔在人皮上绘画，整个画面非常富有戏剧性。细看书斋内的陈设，都是生活中实实在在的家居摆设，条案方几，绣墩坐榻，书函画轴，水石盆景，其式样质地一丝不苟，看上去非常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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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开《聊斋图说》，会看到《聊斋志异》里描写的众多美好的女性形象，如侠骨柔肠的红玉，天真善良的婴宁，温柔多情的狐女等美丽女子。这些在原著中令人喜爱的传奇女子，在《聊斋图说》中都可以一一见到。

如《聊斋图说》里的《红玉》，“梯墙夜合”这幅插图，画面中一名蓝衣书生，正搬着一把梯子去接引一名女子。女子容颜俏丽，身段妖娆，正爬在墙头上欲翻墙而过。夜空中，一弯新月含情带笑，正要躲进云彩中；院子里树影婆娑，花影交织，此情此景，不仅清楚地交待出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和情节，还创作出一种含情脉脉的气氛，使得整个画面充满了浪漫主义情怀。

又如《聊斋图说》中的《婴宁》这篇故事的插图，生动表现出“树上的婴宁”和“马上的婴宁”的可爱模样。婴宁在树上的那幅插图，正反映出原著中“闻树头苏苏有声，仰视，则婴宁在上，见生，狂笑欲堕”的细节描写。而另一幅“婴宁在马上”的插图，则反映出婴宁随王生回家，离开鬼母依依告别的情景。

    有趣的是，除了像红玉、婴宁这样代表真善美的传统女性形象，在《聊斋图说》中还会看到“河东狮吼”般的悍妇形象。如《江城》里追打丈夫的江城；《马介甫》中虐待公婆、致使公公出家当道士的恶媳尹氏，都可以在《聊斋图说》中一一找到。

清代学者纪昀，曾评价《聊斋志异》“一书而兼二体”，书中既有人物传奇，又有奇闻异事，《聊斋图说》同样把这部分内容精彩表现出来，如《木雕美人》的插图中，两名木雕美人骑在狗身上，表演“狗术”的情景。《骂鸭》的插图中，表现偷鸭人长出鸭毛，希望得到失主一顿痛骂的情节。《小猎犬》的插图最为有趣，画面上山右卫公侧躺在床上，眯眼看着小武士和小猎犬捕杀蚊子、苍蝇和跳蚤的场面。活灵活现的画面，为读者复活了原著中的精彩描写，让人看到插图创作者的神奇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