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就东山赊月色——读长篇小说《你这个特务》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1月21日08:13 王凤英

  长篇小说《你这个特务》读毕,我便想到了“红色悬疑”这个词。显而易见,作家童峥没有被之前海量的优秀或不很优秀的悬疑作品唬住,她用很大的气力从悬疑、惊悚中构建独属于个人特点的悬疑建筑,尝试慎重地排除大部分陈旧的套路,荡漾出不乏新鲜的故事并将之推进命意轨道。小说的叙述视角以一部德国莱卡相机及刻写的名字引出上世纪30年代的一段故事,故事不乏那个年代黑白照相般的情绪观照和不可思议的离奇桥段,把读者引到诡异与美好、巧合与合理混合构成的独特地方,其中不难看出颇获读者同感的反日情绪。“太奶奶”宁思凡不同寻常的人生充满了戏剧性的变奏和重合,死亡似乎总出其不意地和“出嫁”这样的幸福时光交替。宁思凡的父亲意外遇害,悲剧意味变得古老而陈旧:母女被赶出家门,财产被霸占,一夜间变得几乎一无所有,包括婚约。这样的套路是冒险的,作家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作家并不着急,不疾不徐地安排他的主人公到一所女子学校做体育老师,并在一次爬山遇险时邂逅开照相馆的高家俊,和他拥有短暂的浪漫和快乐日子,也在一夜间,高家俊神秘坠崖,她变成了寡妇,两个无声电话来了,她发现高家俊有可能还活着,有可能是日本特务……从此走上寻夫之路的故事开始不同寻常起来,孤儿院寻访、误闯黑店、意外受伤遇到高家俊等情节使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蛛丝马迹开始发酵,一层一层剥离开种种神秘及神秘氛围里的“恶魔”因子,最终发现又陷入一种更大的死亡陷阱,墨竹、贺守忠、火石、大山、土井樱花、小林太郎等名字镶嵌其中,谁也无法逃离。小说最后以一句“她听见身后远处的山上传来枪声”,宣告了高家俊宿命般直面一场逃不掉的死亡。

  小说没有回避清晰且真实的叙事处理有可能使人误会成注重真相的报告文学,与电影《泰坦尼克号》一样,作家尝试了一种几乎不加任何技术性的叙事策略,显示出小说应该有的一目了然的性质和结构,基于这样的性质和结构,小说选取了可读性这一直接的讨巧方式,以一种平实得近于憨态的样子穿行其中。没有技巧其实就是一种技巧,小说标题《你这个特务》已经相当明确地规定了文本必然的风格,疏离温情叙述山乡风味,疏离宏大叙事规模,笔触会同人性的晦暗与光亮、人的沉沦与自救,毫不质疑地将“反特”题材里固有的反日情绪和另类环境下的英雄确立方式联系起来,作家在作品中所做的努力,首先是文学真切实在的描述。

  毫无疑问,如果让小说的真实性不再仅是虚构的真实的期待,必然有作家驾驭真实的有意识观照,这其实是艺术活动的有趣呈现。作品关涉相当规模的地理特征、人文痕迹和历史由来追溯、地方风物介绍等,作家不必动用生花妙笔来造成阅读层面上的分花约柳和轰轰烈烈,而是倚重还原史实的朴拙和简淡,使穿行其中的时代人物妥帖而自然,即使对修辞有些许热忱也显得并无必要。至于略微文雅的诗词,作家个性化的意图,庄重的叙述,无处不在的吆喝等等,也无迹可寻,这大约也表明作家与时尚类型写作及莫测高深的刻意增速不会发生关联的决心。

  悬疑小说最大的特征在于“悬”和“疑”,作品的留白使这一特质越显重要,往往在故事的结尾处或接近结尾处豁然荡了一笔。为了使读者阅读趋于连贯性,童峥将设伏与“露底”的文本距离过近导致悬疑淡化的做法显然是冒险的,在作家的笔下,许多故事情节或人物关系之间乍看之下并无任何直接联系,仔细玩味,免不了藏头露尾地冲破“暗伏”而有意地“响应”,其间很少有云雾缭绕的情节铺垫式间隔。但这并非作家“憋不住”而抖搂一地的零碎鸡毛,恰是另一个伏笔的开始。童峥能在叙述掘进和理性凝滞之间保持必要的平衡,给了故事一次又一次的前行和回头的宽容,试图在这个反特世界里,在爱和恨、红与黑中以及在旧瓶与新酒中,找出常饮常醇、持久的、本质的、被称为引人入胜的东西。小说里的翠兰、墨竹、贺守忠、宁思凡,乃至最后赶到的火石,均在千钧一发间前行或者后退了一步,所有的“推”和“救”几乎都在惊心动魄下完成,他们都很巧合地奔向一个准备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件,作家在这里突破了那些悲剧性的轨道和喜剧性的心醉神迷,完成了小说故事的根本归属。

  《你这个特务》让我们看到悬疑小说的成长、创造的活力和坚韧力,透过似乎不是其工具而是其主人的语言文字和叙述,使宁思凡的寻夫变得有意义起来,使结局复苏且具有灵魂和生命的跳跃。不管读者愿不愿意接受,是否理解,是否相信,这就是小说给人以希望的东西,尽管反特斗争常常充满种种残酷和不可知的荒谬事实真相,而这一切是如此清晰、丰富地呈现于童峥的小说中。(王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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